(撰文:維吉妮亞·莫瑞爾 攝影:阿努普·沙)

破曉時分,埃塞俄比亞巴萊山脈的薩內堤高原寒冷得無情,第一道曙光帶來的不是暖意,而是冰冷刺骨的寒風。我把脖子上的保暖套拉高蓋住下巴,在結冰的草上跺著腳,再次提醒自己這裏是非洲。然後,在大約六公尺外的一處岩石露頭上,一只狼現身了。她仰頭嗥叫,五聲尖銳的短嚎把四只公狼召喚了出來,它們搖著尾巴相互抓扒、伸展身體、舔舐彼此的口鼻。

這些狼是紅色的,尾巴則黑白相間,胸前有白色條紋,喉頭上的毛也是白的,往眼睛方向彎彎橫掃上去。不過真正吸引人目光的是它們亮麗的皮毛,那毛色仿佛宣示著:我們是這裏的強者。而它們的確是的,因爲它們就是非洲唯一的狼種:阿比西尼亞胡狼。



對小狼來說,天地仿佛無限寬廣。但五十年後,阿比西尼亞胡狼是否依然有機會跳躍?“可能性很大。至少在貝爾山脈可以。”黛博拉·蘭道說。她是研究這種犬科動物多年的野生動物學家。包括“阿比西尼亞胡狼保育計劃”、“法蘭克福動物學會”,以及許多當地環保人士都在努力,設法保住埃塞俄比亞貝爾山國家公園的完整性。“不過,未受保護地區的狼面對的危機就大得多了,”藍道表示:“目前埃塞俄比亞的七個狼群之中,有五群的數量還不到五十頭。”



約在十萬年前的最後一次冰河期間,狼群移居到如今的北非山區地帶。隨著冰河的退卻,它們也離開了高地島嶼——那是位於林木界線以上的地區,也就是狼群曾勾勒出自己的生態棲位之處。今天,阿比西尼亞胡狼——Canis simensis——只發現在同名的國家,並由於受到疾病與棲地喪失等重要因素影響,數量極少。目前爲數僅六百頭左右的阿比西尼亞胡狼是瀕危物種,但保育人士卻不曾遺忘它們。



這頭阿比西尼亞胡狼的麻醉退得太快,提早醒了過來——研究人員達林·諾貝爾(Darryn Knobel)措手不及,讓它往丘陵地帶溜了。原本的計畫是打算替狼施打狂犬病疫苗,因爲在過去十五年間,這種疾病曾兩度大流行,奪去了一百多頭狼的性命。病毒的來源爲何?是家犬,它們的存在還帶來了另一種威脅:凶猛的公狗會和雌狼交配,産下具備繁殖力的混種後代。這讓保育人士備感挫折,他們不能把這些混血兒當作瀕危的狼來保護,因爲技術上來說,那根本不是狼。



每天早晨,狼群總要花上好幾分鍾時間進行問候儀式,彼此又嗅、又吠、又咬、又搔、又舔,還會互相凝望。這種每日例行儀式能強化狼群的團結、且有助於族群階級的維持。然後狼群會出發巡視它們的勢力範圍。它們標志勢力範圍的方式,則是戰略性地在岩石或灌叢上撒尿。其它野生動物或許會尊重這些範圍,但當地人則不然;他們追求的是山區中肥沃的農地——而這樣的追求正逐漸吞噬掉阿比西尼亞胡狼的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