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郁的天空下，銀色的奧托迪克肆意馳騁著。
自從上次的事情後，又已經過了3天了。
世界在這期間並沒有發生什麽太大的變化，如果真的說要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就是我們昨天在不知名的山腳邊發現了個露天溫泉，因爲附近相當的冷清，所以我總算是好好地些了個澡，而他也滿足地享受了一下熱水的擦拭。
除此之外，就是不好的變化了：我們手頭上的錢已經用完了，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是，記油表的指針也指像了警告的紅色區域。
“吃膩了嗎？”
“沒有……”
我們一邊吃著便利店的盒飯一邊交談著，雖然是比8樓的營養劑確實要美味太多，但連續每天都吃這個的話再怎麽樣也會膩煩的。
但可能再也吃不到了吧，考慮到錢的問題，我心裏悄悄升起一股失落感。
“……好吵。”
“啊？什麽？”
“車的聲音，比以前要吵多了。”
“啊，哦，是呢……的卻是……”
大概是因爲前幾天在彈子房逃跑時撞壞了消音器吧，所以才會變成這麽吵。盡管我一直都不在意，但確實車子發出的噪音越來越響了。
反正又不會影響到駕駛，比起這個我更擔心汽油的問題：5分鍾前，記油器的指針已經完全貼到無油那個區域了。
想起上次加油的經曆後，憑借手上的10元是絕對不可能加到什麽油的。
但如果等到沒油再決定去做些什麽的話，那一切都太遲了。
於是我再次開始搜索起加油站來，而且是那種偏僻無人的加油站。
很快我就找到目標了——一個真的是如同想象般巴掌那麽大，只有2個加油器的加油站。
我緩緩地將車停在靠近外面的加油器旁。
似乎是自助式加油站，天氣又很冷，於是2個穿著制服的員工縮在遠一點的自動售貨便利店裏。我仔細看了看牆上的說明，大意是加油完畢後拿收據去便利店裏結帳。
“我去加點油，你千萬別下車。”
“嗯……”
仿佛讀懂我思想似的，他沒有再說話了。而我則學上次看到的服務員的動作與牆上的加油指示，笨拙地打開加油蓋，依葫蘆畫瓢般加起油來。
如果沒人注意到的話，應該能能在被發現前逃掉。
警惕地注視著周圍環境時我這麽想著。
……23、24、25、26……
太慢了！我焦慮地盯著數字不緊不慢地上升，相比上次的速度，實在讓人很不耐煩但又無可奈何。
還差一點，還差一點點就滿了。
當數字已經到達40時……
“歡迎光臨，不好意思，今天真是冷呀……”
冷就不要出來啊！我心裏暗罵著。
但那個服務員已經從房間裏跑了出來，手裏還拿著毛巾。
“要清理一下垃圾什麽的嗎？還是車子有什麽問題嗎？我們這裏都有全套服務的。”
“不、不必了。”
“啊，這樣啊，最近天氣很冷，開車要小心點啊。”
說著他開始擦起車窗，而油也在這時家滿了，加油器“卡拉卡拉”地吐出了收據單。
“是，請到那裏繳費吧，車蓋也需要擦一下吧？”
稍微停了一下，犬人服務員搖著尾巴指了指內側的建築物。
我呆呆地握著那張收據，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客人，您怎麽了？”
“啊，哦，不，沒什麽，我去拿錢。”
總之我要先回答車裏，然後發動起引擎，然後、然後該怎麽辦啊？！
現在那位店員在擦著車蓋，如果一加油門首先會把他撞倒，即使沒有撞倒，也會被記住車牌吧！萬一碰到警察，肯定會被立刻逮捕的！
不管了！沒有任何辦法，運氣不可能總是那麽壞。我安慰自己，同時踩下了離合器。
手也將空擋推向了1擋。
“……這給你。”
“嗯？什麽？”
“你就隨便用吧……”
他從塑料袋裏拿出一個護身符似的小包，接著從裏面抽出一張200元的鈔票遞給我。
“喂，你身上……原來帶著錢啊？”
我一直都沒想到他會有錢在身上，從開始就不指望著他的。
終於可以松口氣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用那麽辛苦。
“幹嗎不告訴我啊。”
“……你有問嗎？”
“诶……啊……這個，沒有……”
“那不就對了！你從沒問過啊。”
說完，他撇過頭再次看向窗外。
銀色的奧托迪克終於能再次馳騁在公路上了。
平安地加滿了油，而且還找了200多的紙幣。
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在意的是剛才的事。
“我說你啊……”
“都給你，全部都在這裏面了。”
“哎？！啊……”
還沒等我說完，他就把剛才的護身符給了我。
“都可以用嗎？”
“嗯，沒關係的。”
我稍微查看了一下，裏面還有5張200元，這麽說暫時不用爲錢發愁了。
可是馬上又引出新的問題——爲什麽他會有那麽多錢？例如我只是之前通過打工存起來放在身邊做不時之需而已，可是他的話，似乎是早已經準備好了的。
“我說，你曾經說過不喜歡8樓吧？”
“……也不喜歡家。”
“哦，這個我也是……”
“那麽，你是有打算去哪裏吧？”
“……”
“所以才爲此準備錢嗎？”
這時，我忽然想起他說過的一句話，那次在黑暗的休息室裏眺望著正常的世界時說的：他說過想靠自己的雙腿，走到能走到的地方去。
他也曾問過我，是想勸他留下來，還是想隨他一起走。
“你果然是有什麽可以去的地方是吧？”
“沒什麽……”
“來來去去就是這句‘沒什麽’！我根本不懂你的意思啊！”
我有點生氣了，似乎察覺到我的怒氣，他寂寞地、悲傷地、小聲說道：
“……我沒有可以去的地方……“
難道說，這個意思就是他心中連目的地也沒有，僅僅就是幻想著那一刻而一個人做著無謂的準備嗎？
說實在的我實在無法相信會有人去做這麽虛幻的事情……
但他看著窗外那悲傷的側影，卻似乎在默默肯定著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那麽，你呢？你又如何？”
他轉而問起我來，被突然這麽問，我也有點不知所措。
“我有……沒有……沒有可以去的地方……”
“不要學我！”
這次輪到他生氣了。
“我不是在學你……”
於是，車廂裏又回歸了沈寂。
我們毫無目標，卻這麽驅車奔馳著，只因爲一時興起就逃出來8樓的我與連目的地也沒想過卻在一直做著準備的他。
我決定了。
“我現在起想決定一個目的地！”
“啊？什麽……”
至少，我希望能找到一個爲我指明方向的目標，無論是哪裏都好。
“就到你說的那個岚島去如何！呐！這個不錯吧？”
“……”
“靠現在的這些錢，一定能到那裏的！”
其實無論哪裏都好，只要不是8樓或自己的家，只要能這麽不停地奔下去就夠了。
但，這樣無意義地徘徊著並不是我所希望的，所以我希望創造一個心中的目標。
“你啊……不想去那裏看看嗎？”
很久很久的沈默後。
“不！”
說完，他又回歸往常那樣，將視線轉移到窗外了。
他那虛幻的目光依舊是眺望著看不見的遠方，他究竟在凝視什麽呢？
究竟在想什麽，又期待些什麽呢？
我依舊什麽都不知道。
夢一篇：在那公路的盡頭
我喜歡看地圖。
在那看不見起點與終點的公路上，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我喜歡那些能把我帶向遠方的汽車。
但是，無論我積累了多少關於車的資訊……假想依然是假想。
真實感只會使內心變得越來越脆弱——我有錢也有地圖，唯獨沒有未來。
世界的卻是存在著的，就在窗外。但“現實生活”卻被隔絕在外。
盡管只要閉上眼我就能置身在虛構的世界裏，但這並不意味著身邊的世界就會消失。
我很清楚一切。
我明白的，這空想的世界將會伴隨我度過余生。
可即使如此……我卻還是不斷去幻想那些“如果”，不斷羅列出自己的幻想，到頭來……
只是都是些不切實際的妄想而已。
無論是玩偶還是大海，背上的傷痕卻時刻敲響“現實”的鳴鍾告誡著我放棄掉這些念頭。
但是……
我在醫院中走過了那麽長的人生，也在空想世界裏活了那麽長的時間。最終卻也是能在8樓跟家選擇其一。
只是覺得悲哀……無窮無盡的悲哀……
沒有給我選擇的余地，甚至於我自己也無法給自己選擇去處！
就這樣，我活了22年。
“爲什麽，就不能讓我自由地去選擇一次呢？”
在這低低的呐喊的瞬間，我感覺到停止的時間的顫動。
在那早以刻意冰封的心裏，一絲痛苦悄然出現了……
PS：寫完這裏已經是聖誕了，大家快樂嗎？我啊，並不是很快樂，希望大家都能收到想收的禮物，過個平安祥和的聖誕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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