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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到底怎樣？鎮長他還好嗎？」

問題將少年拉回現實，他沒經多加思考就回答說：
「當我發現鎮長的時候，他就已經被壓在倒塌牆壁下方，而且...也已經...死了...」
Ralor聽到這消息後，臉上卻還是一副只關心故事經歷的表情，似乎對鎮長死亡這事情並不感到驚訝，只是淡淡說句：「恩，我知道了。」

「你不會感到悲傷或者同情嗎？」

「啪。」Ralor將手中筆記本闔上，表情嚴肅的盯著少年，那瞬間，塔魯迦似乎從Ralor金色眼瞳中看到熟悉的影子——獸的瞳、狼的眼，十四號的主人此時看起來就像隻盯上獵物的黑狼，對著少年慢慢的說：
「我們為什麼要感到悲傷？事物終究會隨著時間洪流而逐漸被侵蝕，最後消逝在時間中，這是沒辦法強求的，但是記憶卻可以長存，經由各種方式把記憶保存，然後流傳到下一代，跟為了死者而悲傷比，把他們的故事流傳下去，這才是我們活著的人該做的事。」

兩人沉默許久，彼此間都不發一語，窗外雨依舊滴答滴答，爐中火依然批啪批啪，提醒時間慢慢流逝，少年望著天花板思索對方說的一字一句。跟世界比，我們的存在是否過於渺小？

「話說啊...你這本日記寫的也真有趣啊？」

「什麼？」

聽到Ralor這樣一說，少年猛然坐起身，發現對方正在翻閱一本破破爛爛的小書，心頭一驚，少年連忙拿起外套，摸索隱藏在口袋中物品。空無一物。

「你...你怎麼拿到的？」

「啊，不知道是誰昨天晚上一回來，外套隨地一丟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連重要物品散了一地也不知道？」Ralor陰險笑著。

塔魯迦連忙把對方手中的書搶回來，小心翼翼的放回外套口袋中。

「反正裡面內容我都看過了，說真的，這本應該是坊間作者寫的小說吧？不過看他資料考證還滿用心的，至少都沒錯啊。」

「不...這本日記寫的都是真的...」

「在開玩笑吧？難道你覺得我們這世界竟然只是一隻狼所幻想出來的產物？然後也由一隻狼決定這世界？會有這麼荒唐的事情嗎？」

面對Ralor質問，塔魯迦不發一語，也不想辯解，只是依舊默默注視著天花板，靜靜聆聽窗外的雨聲。你根本不懂，少年心想。對啊，有誰會懂。另一個聲音附和說。

「我該走了。」

「走？為什麼要走？你要走去哪？你旅行究竟是為了什麼我都還不知道。」

少年苦笑，綠色眼裡似乎有說不盡的苦衷。

「我在尋找我失去的東西，但是應該不會在這裡了，所以，我要離開這，繼續去追尋。.」

「那至少，也等雨停在走吧？」Ralor望著窗外說。

「不，雨已經停了。」

「你在開玩笑吧？明明外面還在——」

此時窗外原本迷濛的細雨就如同塔魯迦所說，逐漸停歇，Ralor訝異的轉頭看了看少年，又再次轉頭望了望十四號外頭，似乎了解到什麼般，對著踏出門口，即將再次步上旅途的訪客說：「既然如此，就給你句忠告吧，『吾等內心所望之物，常在伸手可及之處。』意思就是，我們心中所追尋的東西，其實常常只在身邊，只是我們沒發覺罷了。」

「恩。」

少年靠在門邊，穿起旅行大衣，轉頭對屋內邊說邊整理客廳的Ralor示意。

「那我們就在這邊說再見吧，你自己小心點，畢竟一個少年獨自在外旅行，很容易碰上麻煩的。」

「我碰上的麻煩夠多了。」

笑了笑，踏出十四號大門，少年再次默默走在雨後灰暗寂寞的天空下。


※


塔魯迦並沒有從受到黑影襲擊的城鎮大門出去，而是選擇從後門離開，因為他並不想再次記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就當這是場夢吧，一場惡夢。

雖然東邊沒有受到襲擊，但是仍然瀰漫著孤獨，似乎鎮民都集中於西邊比較多人的地方，所以這邊幾乎都是空房子，少年用力醒了醒鼻子，死寂的氣氛伴隨雨後冷冽的空氣，讓他不僅打了個冷顫，從離開十四號後，天氣似乎又更冷了，他腦袋中一直想起溫暖的火爐和茶，不論是Ralor家的還是鎮長家的。

回憶又如暴雨中的狂浪般打在沙灘上，也將少年捲入回憶中。

「為什麼？難道只為了這些愚蠢至極的理由？」淚水沿著獸毛滑落，火焰下的身影是如此龐大，淚水迷濛的獸瞳依然可以瞥見新生嫩芽般的綠，狼，在少年眼前的是隻猶如黑夜般漆黑的狼人。

「為什麼？我總是連自己想保護的事物都保護不了？為什麼？為什麼我每次都做不到大家對我的期望？」

記憶中的狼人依舊跪在地上，但畫面卻越來越清楚，在月光伴隨著火光，影子，清楚的印在一旁地上，有兩道，狼的影子有兩道，怎又是這個場景...為什麼我總是會想起這些東西？塔魯迦用力晃了晃頭，想要將它們從腦海中甩出去。

「碰！」

正當他用力晃頭時候，一不小心撞到前面身材壯碩的男子，塔魯迦連忙抬起頭想跟對方道歉，但是看到對方長相後，原本想道歉的句子卻卡在喉頭。

「你是獸人？」

「巴薩查．塔．魯迦，你現在不可以離開這座城鎮。」對方惡狠狠的盯著少年說道。

「我只知道我是塔魯迦，但是巴薩查是誰我不知道，就算如此，你憑什麼阻止我離開這邊？」

「看來真的跟阿爾圖克說的一樣——」對方擺出一副鬆一口氣的表情說。

笑了笑，他用右手拿起腰際一把飛刀，少年怕對方有傷害自己的意圖，連退好幾步，不過獸人也只繼續冷笑，然後往左邊明明毫無人影的空礦處投擲出去。

「噗刺。」

飛刀似乎命中了什麼東西，少年轉過頭望向那片空地，只見鮮紅色的血液從陰影處濺射而出，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影子，對，影子在動，記憶中的黑影再次出現於少年眼前。

「——這下你知道為什麼了吧？戰鬥已經開始了。」

獸人一步一步走進少年，並不將一旁被他射傷的黑影當作一回事，塔魯迦望著對方，腦袋一片空白。

「你到底是誰？」

「攸．桑泰格。」

黑影似乎對兩人無視於自己存在感到惱怒，尖銳的嘶嘶聲，用力撕破空氣間每個分子連結，也撕破攸與塔魯迦之間對話，在這片灰暗的天空下。

14．Wolf．Place 第三章 Mistake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