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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

　　聽著祭壇上那老叟，嘴裡什麼感天地之至理，方能修身養性，再與日月精華同合，從中領悟大道，就可延年益壽，更甚還可得道成仙──嘛，一堆屁話。

　　翹著二狼腿，細細咀嚼蘊含於口中的尼古丁顆粒，小夥子坐在後頭聽著老叟開示講法，邊嘲笑著這群貌似只會對老頭狗屁大道應合附聲的教徒，邊在腦子吐槽那傢伙口中的『天地至理』──嘛，不就是群怕死的傢伙？什麼延年益壽得道成仙，講白了，就只是為了遮掩想要長生不老的慾望，搭上一堆自我感覺良好與說好聽的救濟蒼生，嘛，反正只要這輩子活的爽就好，什麼救濟蒼生，什麼天地大道，根本是屁，弱者自我安慰的假象罷了。

　　無視週遭大家對抽著菸又赤身露體的自己紛紛投以奇怪眼光，小夥子依然默默地吞吐煙雲，看著輕灰上升，然後融入頂上那團觸即不到的薄霧──嘛，說真的，這種來自東方被稱做線香的東西味道還不錯，該怎說，有種讓人想沉靜於其中的引誘吧？好像連身體內那奔騰烈火都能平復──嘛，既然說到菸──

　　小夥子看著輕夾在兩支棕爪間，抽到剩下一半左右的菸頭，一種好像從來沒想過的東西浮現，為何抽菸？為什麼抽菸？

　　思緒回到當初那半大不小的年紀。

　　曾幾何時，他瘋狂地閱讀著，像飢餓的野獸，貪圖那數以萬計，有序排列於自家書房中的珍藏典籍，雖然閱讀極繁，但是只有一本可能永遠也忘不了的書，那從中透露，或者說逬發出來的感覺，讓年輕氣盛的小夥子十分嚮往──

一個男子所該擁抱的事物：菸、酒、女人、性愛。

　　所以從那時候起，只是單純為了所謂男子漢該擁抱的事物，小夥子開始抽起菸，試圖從自己身上捕捉到他所嚮往，那執筆者狂放的影子。

　　自己愚蠢嗎？雖明知其所帶來的負之效應，但當他終於不再被濃煙嗆鼻，逐漸習慣圍繞於鼻腔間的味道後，他反而沾沾自喜起來，覺得自己終於在被鐵鎖鏈團團綑綁的牢籠生活中，找到了一件可以反抗那鎖鏈的事物。

　　宣揚道法結束的響鐘，鐘聲清脆卻攸遠，曾經的孩子迅速長大，回歸與受限於現實的一切。

　　深吸口氣，靜坐於後排等待著掃過他身上的注視目光一個個遠離而去，直到原本信奉者滿堂的道觀廳堂內只剩下小夥子與老叟，他起身向前，慢慢地朝著正在壇上收拾著法器的道士，壓抑住血液中那幾乎快滿溢出來的鮮紅熱火，空氣寂靜到連腳爪輕擦過磚地板的豪微刮擦都能入耳，然後小夥子站在老叟前面，對著他狀似半瞎的黑灰兩眼表明來意，嘴角竊笑地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