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GaRiZoN

就像某知名物理學獸說：「當有隻獸一屁股坐再火爐上的時候，短短一分鐘感覺卻有一小時這麼長。」對巴薩查來說，暑假這半個月來，電視第四台纜線被老媽拔掉、電腦滑鼠鍵盤被沒收，整天只有書跟收音機陪伴，猶如地獄般的生活，是個在適合不過的描述。
不過想也知道，就男孩個性來說，區區這點阻礙，怎能阻止那顆，老想著打破規矩的心？

「嘿嘿嘿，老媽真笨，沒想到我早就有備用一套鍵盤滑鼠，才這樣就想阻止我玩電腦？」男孩一手玩著尾巴末端的毛，另一手緩緩在鍵盤上敲打。
「= = 巴查你還真敢跟你老媽作對。」
文字從聊天室另一端跳躍出來。
「不過只是走路跌倒也要禁足 = = 你媽還真狠。」
「哼，反正她也很少在家裡管，整天就是在外面忙工作zzz」
「真羨慕，那像我媽，放假在家整天都要被她管。」
“我可不覺得...”
男孩心理想著，從有印象以來，老爸老媽不是在公司忙事業，就是整天當空中飛人，老要跟國外客戶洽談商務，在別的小孩眼中，對男孩在物質上各種享受，五花八門的外國玩具，總是羨慕不已，但是男孩卻一直不這樣認為。
“有時候寧願他們多陪我一點，而不是買更多東西給我。”
「淦，巴查，暑假快結束了，這禮拜天的練習不要不到嘿！」
橘紅色文字再度跳躍於螢幕上，散發出的熱度溶化了男孩心中一絲寂寞。
「對啊！暑假快結束了，要把握最後一點時間玩瘋一點！！」
「來趟都市裡沒人居住的陰森豪宅探險怎樣: P？」
男孩敲的字句，似乎讓其他人感到些許驚訝。
「中央市有這種地方嗎@@?」
「城市裡的舊建築物不是早在第二次都市計畫時就都拆掉了？？」
「你看我像是會唬獸的獸嗎？/奸笑」
「有哪次不是= =...」
「到底要去哪啊！？」
「嘿嘿嘿......詳細明天練習完再說嚕: P老媽回來了，烙跑先！」
聽到車庫門打開的聲音，想也知道是老媽回來了，男孩迅速的用腳爪把電源線踢掉，然後快速拔掉鍵盤滑鼠藏了起來，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趴在床上，繼續翻閱昨天睡覺前沒看完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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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早上的練習，熾熱的大太陽底下，我們筋疲力盡的走在人行道上，我這短毛的都有股衝動想把上衣脫掉，可是前面那隻穿著運動外套的大狗，卻還是照樣嘻嘻哈哈的跟旁邊的老虎聊天。
「嘿，巴查你不會熱到爆炸嗎？」
這麼熱的天氣再加上長袖外套，你不熱我們旁邊看的都熱啊！
「耶？我覺得還好耶？」
看著他大力吐著舌頭，無言了，這就是巴查，標準的表裡不一，不論外表或者是個性。
「淦！都已經夠熱了，看你還穿長袖，你是想熱死其他人啊？」
我們這群朋友中，如果真要推一個老大出來，那平常表現優異，幽默風趣的Boss，一定是大家公認的老大，可是巴查，在我們之中的地位卻非常微妙，他就好像風一樣，那種夏天午後，依靠在窗台邊，清涼的午後微風，一陣只有自己才能掌握自己，別人想掌握卻總是抓不牢的風，我覺得”寵物”滿適合形容他帶來的感覺，一隻笨狗。
「哈哈哈，反正待會去速食店，就有冷氣吹了啊！！」
“行為怪異，特立獨行”算是我們班對他的綜合印象。
想起開學第一天，也只有他敢在這班互不認識，表情羞澀的小鬼前，誇張的自我介紹。
「我跟你們說喔！我有玩”風暴之怒”現在四轉一百二十八等！有玩的可以找我聊聊喔！」
就是這句，打破了新生間的沉默，也開啟了我們幾個國中三年來的友誼。

走進速食店門，冷氣迎面吹來。
「啊~我現在真有種活著真好的感覺！」
「會不會太誇張啊...」
「好啦好啦，我跟哲先上去找位子，你們三個去點餐吧。」
說完，Boss就拉著哲踏上速食店二樓。
假日午後的速食店，充斥著形形色色的獸，貓尾巴中的我們邊聊天邊等著。
「嘿，車你不是要直升高中部嗎？」
「恩啊，以後我離你們就比較遠，不容易再見面了。」我苦笑著回答。
「淦！你分數不是夠嗎？怎沒跟Boss他們一樣去報獸一中？」
「我老媽在背後唸啊...說什麼還是給私校繼續管比較好...反倒是你們兩個，獸二中的語資班考試怎樣？」
「你說勒？我連作文都給他亂掰亂寫，反正我天生就不是文學的料！」
看著他臉上那股干他屁事的表情，真搞不懂他到底是聰明還是笨蛋，又或許兩者都有？不過教國文賤智曾經說過，其實他只是不用功，文學底子好的很。
「歡迎光臨！請問同學今天要點些什麼？」
招呼我們的，是一隻說身材有身材、說臉蛋有臉蛋的正妹貓，蛆走到櫃檯前。
「恩...兩份一號、一份三號、兩份五號，飲料麻煩都可樂。」
「好的！請問飲料跟薯條要加大嗎？另外我們現在還有加二十五元多附雞柳條喔！」
「嘿！櫃檯姊姊！」
在蛆後面的巴查探出頭問。
「同學還有要另外點些什麼嗎？」
「有沒有獸說妳很正？」
「啊...？」
我幾乎可以看到店員臉上浮現三條黑線，此話一出，速食店大半的獸都把頭轉過來，像是準備看好戲似的，倒是她反應很快，原本無言的臉迅速被標準服務態度取代。
「呃...同學你過獎了...請問還有需要點什麼嗎？」
「白痴...！」
我猛力一拳打在他頭上，然後笑著享受他抱頭痛叫的哀嚎聲，我猜，也許他的大腦，就是被我們這些人打壞的。

﹡

「嘿，你總該說到底等等要去哪邊吧？」
蛆一根一根的拿起薯條，慢慢塞進嘴裡，斯里曼條說著。
「到底中央市裡面哪裡有可以探險的豪華古宅？不是早就都拆光了嗎？」
「其實啊...我上次根本不是跌倒，而是被一隻超大的動物撞到喔！」
扒開漢堡包裝紙，巴查咬了一大口，開始天花亂墜的說著上次古里某街碰到的怪事，如此如此、這般這般，根本很難從大口咀嚼著漢堡的狗嘴中聽出任何東西。
「靠...你可不可以不要邊吃邊說啊？」
我再度一拳打在他頭上，不過他早有防備的往左邊閃開。
「古里某街十四號。」
「這什麼鬼名字啊...？中央市哪有叫做古里某街？」
「可能只是噱頭吧？像是房地產的樣品屋之類的？」
巴查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副不懷好意的奸笑，真是沒說服力的表情。
「等等就知道了啦！！趕快吃完我們出發吧！」
他大口吞下手中的漢堡，順手掃光了桌上的薯條，再用手抹了抹嘴巴，發出一陣飽足感的呼聲。
「真是沒吃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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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色的方塊，快速在灰色線條上奔馳，並且隨著紅綠黃而起舞，午後陽光穿透樹梢，點點灑落在人行道上的我們。
「說真的，要不是今天再來一次，我還沒發現這邊離亞杜多家也很近呢！」
「那你怎沒有順便找他一起來啊？」
「早上打過他手機了，他說要上高中課程前修班，淦！有事沒事這麼用功作什麼！」
「我還真的搞不懂亞杜多怎會跟你黏在一起，根本是天才與笨蛋間的差距！」
看著蛆臉上半嘲弄的表情，老實說我也覺得巴查跟亞杜多，實在是很奇怪的組合，實在是太強烈的對比了，安靜沉穩，又是資優生的亞杜多，跟整天吵鬧耍白，功課放給他濫的巴查，就像是互補關係吧？他們倆之所以在一起，是因為知道對方身上有著吸引自己的東西，或許...我們皆是如此。
「不過你還真大膽啊，竟然為了找回包包就這樣闖進別人家。」
「因為我很喜歡這個包包啊！」
他左手緊緊的抓住那個黑色斜背包，年紀從污漬上透露出來，黑色牛仔褲材質在搭配橘色內袋，最吸引人的莫過於包包正面那個Airwalk的LOGO，左邊還懸掛著一隻鐵灰色鯊魚跟藍色狗骨頭吊飾。
「當然麻，想也知道是亞杜多送給你的。」
巴查只是笑著帶過這個問題，沒有再說什麼，突然間，他像是發現什麼東西似的快速跑了出去，然後揮爪喊到。
「喂！就是這邊！！」
我們幾個快速往他的位置跑去，巴查舉起左手指著路邊一棟房子。
實在是太奇怪了，一棟白色的古老豪宅，就這樣坐落在兩棟現代大樓之間，雜草恣意蔓延著，淹沒了整個前院，老舊門牌上寫著：「古里某街十四號」
此時的巴查已經站在門廊上，望著眼前那扇雕刻精緻的大門，臉上露出一絲不解。
「怎麼了嗎？」
「我記得...上次我來的時候不小心把門弄壞了...？」
「...你根本是走到哪破壞到哪麻...」
「可能這棟房子還有人來定期整修吧？」
雖然我直覺感到不可能，光是眼前庭院這片長期未修剪的雜草，都透露著這棟房子已經很久沒獸居住。
「準備好了嗎？」
我對著其他人問到，一隻手握在黃銅門把上。
「GO！GO！GO！FIRE IN THE HOLE！」
碰！拳頭著時打在大狗的頭上。
「給我正經點！！」

嘎咿...推開沉重的木門，我們就好像身處在恐怖片中似，只是外面仍然陽光普照，屋內的空氣十分混濁，到處都充滿刺鼻的味道，蜘蛛已經肆無忌憚的在各個地方結下大張大張的網，我順手撫摸過鞋櫃，抹起了一大團灰塵。
「淦！這地方真噁心，真虧你敢一個人跑進來！」
「靠！這什麼鬼東西啊？」
一旁的Boss已經拉開許久未清洗的窗簾，一股積蓄已久的霉味跟黑煙猛然衝出，空氣中，灰塵伴隨著陽光，像慢動作般緩緩在這個房間中飄蕩，光亮開始充滿在這棟長久處於黑暗的房子裡，豪宅的天花板跟家具擺設，一時之間像是鑽石般閃耀著光輝，我舉起手遮擋住這道光芒。
「淦...！真的是豪宅啊？」
隨著視線逐漸習慣光亮，才發現原來天花板跟家具上，鑲嵌著各式各樣的透明水晶，折射著陽光，猶如眼淚般晶瑩剔透。
「巴查你這次真的是找對地方了！」
「嘿嘿嘿，就說吧！！」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探索這棟，陰森恐怖，卻又吸引獸心的古老豪宅探險。
「喔對了！我有東西要給你們看看！」
大狗似乎是想到什麼，指著二樓，然後小心翼翼的踏上樓梯，我跟了上去，腳底下瞬間發出一陣尖銳哀鳴。
「淦！這樓梯沒問題吧...？怎麼隨便採一下就感覺快垮了...！？」
「小心點就好！快點上來啦！！」
「靠...這什麼東西啊？」
左邊第二扇門裡，一群獸就這樣圍著巨大的時鐘前。
真的很難形容這座鐘，除了大之外，動物與花朵精緻的雕刻，I~XII羅馬數字圍成一圈，我猜指針應該是純金跟純銀做的，鐘面上寫著一行字：
「Seek and ye shall find。」
「誰知道這什麼鬼意思啊？」
「尋找，就尋見。」
一向很少發表意見的哲緩緩說著。
「一句獸英文成語，阿邱上課講過你們都沒在聽麻？」
「嘿！這邊！快過來看！裡面好像還有房間！」
Boss站在左邊牆壁前面，伸出虎掌拍掉上面的蜘蛛網。
蜘蛛網與灰塵，隨著猛力的拍動，開始從牆壁上大量掉落，一行簍空的雕刻文字隨著光線浮現出來。
“Books are the ever-burning lamps of accumulated wisdom.”(書籍乃世人累積智慧之不滅明燈)
「書是...一直燃燒著的...燈...什麼...智慧？」
「有沒有門把啊？」
「好像沒有耶？用力推看看？」
碰！巴查跟我用力推著，牆壁絲毫不為所動，碰！再一次！結果換來的只是大片灰塵跟肩膀上的疼痛。
「淦，靠蠻力都推不動啊！」
「或許這是一句謎語？」
哲歪著頭，撫摸著牆壁上的文字，視線在整面牆上尋找任何一絲線索，突然他停在上方一個木製燈座，並且伸出貓爪勾住了燈緣。
「The ever-burning lamps，說的會不會就是那座燈？」
“最好是有這麼剛好的事。”我心理想著，不過事實上就是這麼剛好，隨著齒輪轉動的隆隆聲，牆壁向內陷入，然後滑進左邊凹槽，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間”小小的”書房，其實說小只是面積，但是整個書房卻有整整兩層樓的高度，無數古書就這樣排列在老舊木製書櫃上，一張工作桌悄悄靠在牆腳邊。
「中大獎了！」
「哇靠！還真的像是在解迷探險耶！」
跟其他房間不同的是，書房設計是以採光為主，光線從大片玻璃窗外灑落，讓’房間裡面充滿著溫暖的陽光。
巴查走到工作桌前，開始尋找任何能挑起他興趣的東西，我站在他旁邊，翻閱著書架上的古書。
「都是古英文...誰看的懂啊？」
「嘿，車你看！！」
他手中拿著一本日記本，發黃紙頁上有著淡淡墨水筆跡，跟周圍古老的外文書不同，這是用我們熟悉的獸文寫的，不過筆跡隨著歲月流逝，非常難以辨認。

「無聲之歌...永恒光茫，......來臨的時分...唱
翱翔的鳥兒拍翅...著，心靈...衷曲...了堅石
我的心魂永遠垂戀那裏，守護著......的所有愛意
懸挂............，安息於翠綠的苔蘚之中
宣誓............的雙瞳，將我...了......度

阿瓦隆迷霧」
「這是古詩嗎？」
「筆跡都淡掉了，誰看的懂啊？」
巴查隨手碰的一聲，把日記往旁邊一丟。

「磯....」
一陣細微的聲音從書房外傳了進來，我不以為意，覺得可能只是老鼠罷了。
「磯....」
「你們有聽到嗎？」
身為我們之中聽力最好的巴查動了動耳朵，轉頭問我。
「外面傳來的聲音？」
「好像有其他人進來了？」
巴查隨手拿起工作桌旁一本厚書，躡手躡腳踏出房間，想不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身為朋友的我們，感到一股永遠卸不下的嚴重自責。

「吼！！！」
「嗚啊！！」
外頭傳來動物的怒吼，伴隨著哀嚎、重物摔落，最後在大片玻璃破碎的聲音中，一切慢慢回歸寂靜。
「巴查！？？？」
我們馬上衝出書房，跑到二樓走廊上查看。
景象慘不忍睹，樓梯欄杆像是被蠻力撞斷似的，四散的木片跟雕刻品，上面還沾有一絲絲血跡，我從樓梯上探出頭，那瞬間，我感到身心都瞬間結凍，刺骨的冰冷從心中慢慢擴散開來，連時間也被冷凍似的，我只感覺到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腦中一片混亂，後來發生什麼事我都記不起來了。
破碎的玻璃與木頭碎片中，一攤暗紅色的液體慢慢流動著，猶如眼前的生命正在慢慢流逝，一切就像風景畫般美麗與寧靜。
陽光下，全身沾滿血的狗，手上緊抓著黑色斜背包，無力的倒在地板上，白色毛料地毯染成了黯淡的紅，而站在巴查旁邊的，則是一股連陽光也溫暖不了的黑，只有金色的獸瞳閃爍著光芒。
「鐺～鐺～鐺～」
古老的鐘聲響起，凍結的時間再度開始流動，空氣中，鐘聲伴隨著喊著大狗名字的回盪聲，久久揮散不去。

古里某街十四號 第五章「滴答作響的時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