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雨仍蕭蕭,窗內只剩秒針滴滴答。
  剎時,一陣優和的音樂自黑暗中流洩而出,音符輕靈的跳躍在盈滿藥草香的空氣中,悠揚的,踩著小舞步,在空闊的房內低聲吟唱。
  躺在床上的食老微微皺起眉頭,然後越皺越深,當眉頭已經達到上限的三層後,他憤然的低吼了聲,拿起床頭鈴鈴作響的手機。
  「真該死,早知道就不調這種幸福洋溢的音樂了,真是銷蝕腦細胞。」他咕噥了聲,按下手機的接聽鍵,「喂,哪位?」
  「是我,希譜勒。」
  「老兄,你也幫幫忙,現在才……」他喵了眼床邊的小巧鬧鐘,「才二點而已,我三點才開店耶。」
  「我有急事找你。」
  「有急事也不是這樣擾人清夢的。」
  「那你夢到了什麼?」
  「不要扯開話題,我夢到什麼應該跟你沒關係吧。說吧,你有什麼重大的事重大到要吵醒我。」
  「我訂的東西做好了沒?我現在急需,任務提前了。」
  「任務提前有重要到需要把我從床上挖起來嗎?」
  「有,因為少了那種藥,任務的困難度會上升三十個百分點,我必須要確保任務能夠順利達成。」
  「拜託,你老兄那麼厲害,少了這帖藥不會怎麼樣的啦。」
  「不行,我不能冒多三十個百分點的危險。」
  「好好好,你說了算你說了算,那我等會拿東西去老地方見,再見。」沒等對方答話,食老就逕自闔上了手機。
  他輕吁了口氣,站起身來環顧一下室內,眼光從正前方的工作用長桌和一片映著夜色的落地窗,然後轉到右邊緊閉的衣櫃和放滿器皿的置物架,再來是身後剛睡過凌亂的床舖,接下來是左邊滿牆的書,他又皺了下眉頭,邊搔著滿頭剛睡過的亂毛,邊喃喃地說道:「我把他要的東西丟到哪個角落去了?」
  秒針不理會那隻呆狼,逕自轉了十圈有餘,這時突然傳來一陣無聲的吶喊,然後是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響。
  「痛痛痛痛,撞到被平底鍋打到的地方了。」食老摀著額頭,從置物架上拿起一只白色罐子,然後又快速從衣櫃中摸出一件連身風衣,便趕忙衝了出去。
  
  深夜時分,巷內浪犬偶有長鳴,風中仍吹送著雨的香氣,只是已不如先前來的狂怒。
  食老披著風衣,在綿綿細雨中大步的走著,口中吁著白色氣團,在沒有路燈的街道上無聲疾行。
  須臾,漫長的街道通向一處長滿雜草的空地,除了一兩盞忽明忽亮的小燈外,只剩下凝滯的空氣充斥著,而在空地中央,黑暗中隱隱浮現了個形體。
  食老直接走向那個似有似無的影子,把那只白色罐子丟了過去,「拿去,錢記得匯進來。」
  「我哪次沒匯了?倒是你,明明有錢卻不交房租,又被平底鍋打了吧。」黑影穩穩接下來物,搖了搖便收進了上衣裡,「回去記得抹藥,紅紅的難看死了。」
  「哼哼,我的事又輪的著你管了嗎?」他嗤笑兩聲,拉緊了風衣,「這裡冷死了,開店時間到了,回去又不能睡了,真煩。」
  「抱歉,這麼早就把你叫起來,但少了這個辦起事來真的有點麻煩。」
  「算了算了,你哪次不是這樣講的。」
  「那既然你不能睡了,要不要跟我一同去用個餐什麼的?」
  「不要!」一秒,食老完全沒有考慮就否決了這個提議。
  「為何?」
  「這是你第五百三十二次問我這個蠢問題,你確定你還要聽答案?」
  「請說。」
  「我不想去,就這樣。」
  「嗯,我了解,我會給你一點時間考盧的,希望下次你願意答應我的邀約。」
  「再說再說。」食老甩甩手,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走離空地,「再見,歡迎再次光臨本店。」
  黑影沉靜了一段時間,直到食老的身影沒入黑夜的一方才緩緩吐出嘆息,「我會的,一定會的……」空地上沒有任何身影,只餘留這句話輕輕的飄蕩。

  在工作後回到穆凌雅舍的房間內已經快五點了,食老滿臉疲色的把風衣丟在一旁地上,然後跌坐在床邊,「真要命,我還有藥沒弄好。」他無力的低吟著。
  揉揉太陽穴,他用力撐起身體,但在第三次失敗後,他決定讓自己昏死在夢鄉裡頭。伸手向後一拉,棉被跟枕頭就順著手勢滑了下來,向床角一捲,很快的,所有必須做的事情全都被丟到大腦的回收桶去,他又開始夢著那總是一塵不變的夢--撲周老爺爺的夢。
  原本是如此的美好,他將睡到晚餐時分才被挖起來用餐,但很不幸的,事與願違,在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後,他知道,他今天又不用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