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狼仔
i am back, amigos
霍爾德與伊里米特被帶到圖書室裡,這個地方難能可貴的清潔,應該是平時會使用的場所。半圓型的書牆、大圓桌和石椅,整齊得與城裡其他部分格格不入。
伊爾蕾領完路後就先離開了,現在兩個人忙著從書海中翻出霍爾德想要的曲譜。這個場合下有觸手幫忙就方便多了,架上的滑梯被棄之不顧。
對伊里米特來說,想談論伊爾蕾的事情再沒有更理想的時機了。
「霍爾德,記得在西方支柱那時候嗎?」他從觸手上接過一本書,翻開只有密密麻麻的字,直接丟在大圓桌上。
「那時候怎麼了嗎?」白髮男子不太有誠意的回應。
霍爾德使用的方法非常有效率,他用觸手構成一條輸送鍊,快速瀏覽每一個經過面前的封皮。
他大部份的精神都耗在上面,於是伊里米特決定直接切入重點。
「被業火擊中以後,我做了夢。夢裡有個女孩,她……和白色十誡的持有人很像。」
霍爾德繼續搜尋,觸手的動作沒有停頓。伊里米特索性坐到大圓桌上,讓他一個人去忙。
「你在聽嗎?」
「當然。你覺得她們是同一個人?」
「對。」
「那你想做什麼呢?」
伊里米特躺到桌上,把剛才那本書頂在指尖,看它搖搖晃晃。「不知道。」
「可以去問看看啊。也許她也做過這個夢?」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伊里米特坐起身,望向霍爾德。「她對自己的過去知道得好像比城主還少。」
霍爾德選中了一本無封皮的手抄書,擱在身後的桌面。「那可以去問城主啊。」
「那個人太惡劣了,簡直把別人的無知當好戲。」
想起城主的臉孔,伊里米特一股怨氣就衝上來。
「是這樣嗎?」
大概是找對了區塊,霍爾德把連續的幾本書堆成一疊,掂掂份量,能讓他鑽研好一陣子。他心滿意足的抱起這些書,也把伊里米特手中的那本插回架上。
「沒試過和她談條件嗎?」他用衣料把書綑成包袱,背在身上,然後提起琴箱。
伊里米特反射性的在腦海中描繪出和伊爾蕾在競技場內拼搏的日子。
「效果很差。」黑髮男子考慮了半晌後這麼形容。
聽者不由苦笑。「那我也沒辦法了。自己加油吧。」
霍爾德在他肩上純粹鼓勵性的拍了拍,兩人一同離開圖書室。
過了大約三十分鐘以後,伊里米特在城主的寢室門前氣得七竅生煙。
「什麼叫做妳改變主意了?」他用紅眼瞪著緊閉的門。
「就是那個意思啊。原來的條件你還不一定能辦到呢,你應該要感謝我,我這是給你機會。」
城主懶洋洋的語氣更勾起伊里米特的怒火,只要再有一點刺激,這座拿刀砍人的火山隨時會爆發。
(我之前那幾百劍是白挨的嗎?)
儘管心裡有使用武力威逼的衝動,但轉念一想,城主要把自己鬧得雞犬不寧實在易如反掌,伊里米特決定把希望放在另一條道路上。
「算了,現在妳又有什麼主意?」
「明天再說,反正你等了這麼多年,也不差那一兩天吧?」
「妳這……」
「走開走開!吵死人了。」
門板上碰的一聲,接著傳來瓷器破裂的清響。伊里米特知道任性妄為的城主真的作怪起來後果不堪設想,就這樣帶著一鼻子灰怏怏的離開。
他幾乎是籠罩在殺氣下在走廊上疾行,懷疑著為什麼這麼多當上神祇的傢伙個性都糟糕到令人難以忍受。
霍爾德來到城裡的一座鐘樓上,放眼望去,發出柔和綠光的里奈西斯閃耀如寶石。這個地點讓他感到一股沉靜,就像在聖律庭能感受到的撫慰。
他放下從圖書室拿來的參考資料和琴箱,坐在似乎沒有響過的大鐘旁。魔性界的風有異於神格界,它並無經過結界的調節,乾澀又帶著沙塵,卻讓霍爾德體會到真實。他放開馬尾,隨風吹亂長髮,感到了一絲解放。
(如果她也在這裡……)
他翻開其中一本書,照著圖示的方法握起琴弓,把琴身夾在頷下。接著他把另一本攤在旁邊,按裡面的曲譜拉出斷斷續續的調子。
(總有一天……)
躺在屋頂的克里斯被琴聲吵醒,迷迷糊糊的爬到屋簷,探出頭。
「在學琴嗎?」他倒吊著,全身繃帶的模樣甚是恐怖。
霍爾德被突如其來的人聲嚇得全身一震,手上的小提琴發出令人不寒而慄的尖叫,再往上看見克里斯,又用手推著倒退了兩步。
少年搖搖頭,翻身躍下。「原來天使也有這麼膽小的。」
男子因被小了自己不知幾百歲的克里斯揶揄,漲紅了臉。「那是因為我剛才很專心。」
「是嗎?」
霍爾德睨了他一眼,然後重新拿起琴弓練習。克里斯坐在對面靜聽,隨手抓起剩下的幾本書翻了翻。
「我不懂,你有學這個的必要嗎?」他一面翻書,一面看著一頭熱的霍爾德問。
這時霍爾德正反覆的練習其中的三個小節,不過每次嘗試都不能令他滿意。「為什麼說『必要』?」
克里斯放下書本,開始把繃帶的末端纏在指上。
「就算會拉琴,你的生活也是一樣。如果不會,也沒有損失……」
「嗯。」白髮男子不置可否。
「那你學琴的目的是什麼?」
霍爾德頓了幾秒,接著擱下小提琴。有人看著讓他渾身不自在,而且他自覺要彌補對樂理了解的不足,與其瞎子摸象,不如好好回答克里斯的問題。
「這是一個希望,還是能送給別人的希望。」
他笑得很溫暖,完美的輪廓可比真正的石膏像。雖然很短暫,他整個人在那一瞬間似乎發出了耀眼的光。
克里斯搔搔腦袋,盡量不表現出被他的話語影響的樣子。「那個啊……」
「什麼事?」
少年指了指霍爾德手上的樂器,男子稍稍遲疑,把琴遞給他。
「如果你真的要學,我可以教你。」他從霍爾德手中接過小提琴,流利的撐在頸上。「我學過一陣子。」
「……咦?」
儘管魔性界晝夜不分,遠行的李奧與艾莉西亞透過懷表決定作息,在草原上走了大半天,體力沒有明顯消耗,精神上卻相當疲勞。這也是因為前一個晚上他們並未得到充分的休息所致。尤其是李奧,之前發揮出超人的肉體活性,在體內累積的疲勞少說也需要半個月才能恢復,加上天使血液的刺激,如今體力等同於大病初癒的患者。
兩人找到了一株枯木所在的土丘,坐在這裡就不會被長草給淹沒了。在荒蕪一片中沒有獵物,從里奈西斯帶出來的乾糧成了主菜。簡單用餐之後,李奧摟著艾莉西亞,靠在樹根的凹陷處補眠。
艾莉西亞很安心的入睡了,而李奧則維持在淺眠。從來到這片草原以後,他的警戒一直沒放低過,這荒野中似乎有著什麼,帶著壓迫感,氣息卻不甚明顯。這陣氣越是難以捉摸,越讓李奧感到詭異。雖然如此,當他的意識回到現實面,一股無可抑制的幸福感立即軟化了他的防禦。
對他而言,這一刻的幸福,存在於艾莉西亞身上的香氣與暖意。
他拉緊蓋住兩人的外套,盡力享受目前的幸福。
骷髏群也在附近的草叢中徘徊不去,空洞的眼孔中灌入草原的風,因而嗚嗚哀鳴。這群完全看不出意圖的半生物只是搖搖晃晃的行走著,跟隨兩人,直到艾莉西亞從熟睡中甦醒都不見動靜。
態度是決定印象的重要因素,於此,城主在伊里米特心中的印象從沒好過。特別是出爾反爾的部分,讓黑髮男子越想越氣。
伊里米特氣沖沖的走進城中的噴水池廣場,身上溢出的殺氣濃烈到幾乎能鼓動身上的長袍。他拔出十誡劍,對著噴出水柱的雕像直射過去。
重劍發出破空之聲,但是在砸中目標以前就被斥力給彈開了。這把伊里米特朝失去理智的邊緣更推進了一些。
「太扯了……」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座華麗的雕像,其中的大蛇、巨狼、骷髏等魔物,依舊毫髮無傷的金碧輝煌。「這個地方連讓人發洩情緒都不准,那個女人真的有問題。」
他更加不滿的咕噥起來,把掉在地上的十誡劍收入自己的掌中。
伊爾蕾恰巧路過,瞅了伊里米特一眼,嫌惡的搖搖頭。
「沒事做不會去看點書嗎?你那個朋友可正經多了,學學人家吧!」
說完後她拋下目瞪口呆的伊里米特,自顧自的離開。
看著她迅速離開的背影,伊里米特連辯解也來不及。「我是在……算了。」
他忿忿的走出廣場,在走廊上左顧右盼了一會,最後決定朝伊爾蕾的反向走,腳步聲響亮得在空間中遊蕩。
兩人離開後不久,廣場中的雕像有了動靜。大蛇與骷髏的頭部緩緩轉動,停在對望的角度。
「李奧,起來了。」
康默拉的繼承人睜開眼,看見未婚妻拉著自己的領口,雙耳警戒的豎起。他立刻把披在肩上的大衣蓋到艾莉西亞身上,卻被艾莉西亞的纖手擋開了。
「我說過我不需要保護。」她皺起秀眉。
李奧沒有堅持,他環視四周,發現了草叢中的動靜。物體移動的聲響悉悉窣窣,而且為數眾多,但是都沒有氣息。他聯想到在草原上成群結隊的魔物,以這種特性來說,只有骷髏了。
「要動手嗎?」艾莉西亞問。
「……先觀察看看吧。」李奧略感詫異,少女說話的口吻像是老練的戰士。
「說不定沒有惡意。」
他們在枯木旁陷入一陣僵持,良久,一具骷髏離開了草叢,向旅人靠近。那是具形似侏儒的骷髏,大概不超過一般人的小腿高,而且雙手的長度至膝,猶如幼年的人猿。小骷髏走到兩人面前五步,緩慢的彎腰行禮,接著開口說話。
「喀喀,大蛇,喀喀,請把狼給我們。」他指著艾莉西亞,一邊說,齒列不時相互撞擊著。
周圍的草叢中也傳來附和的,死氣沉沉的迴響。「喀喀,請把狼給我們。」
在李奧懷裡的艾莉西亞全身都緊繃起來,似乎隨時都會把眼前的小骷髏打成碎片。李奧把手掌按到她肩膀上,讓她不要發作。
「太沒教養了。」艾莉西亞瞇著眼說。
青年又在她肩膀上拍了兩下,心裡疑惑。「你們為什麼想要艾莉西亞呢?」
「喀喀,狼把大骷髏抓走了。」
「喀喀,抓走了。」眾多的骷髏覆誦。
「喀喀,我們要交換人質。」
「交換,喀喀。」
「所以把狼給我們吧,喀喀。」小骷髏朝李奧伸出雙手。
「給我們吧,喀喀。」
四周的骷髏都從長草中走出,同樣伸出雙手。
李奧與艾莉西亞面面相覷,想的是同一個問題。
「請問,你們說的大骷髏為什麼會被抓走呢?狼群應該不會對骷髏感興趣吧?」艾莉西亞很好奇,開始想像地下部的遠親啃著白骨的畫面。
「可以把事情的經過告訴我們嗎?」

發文規則
- 您不可以發表新主題
- 您不可以發表回覆
- 您不可以上傳附件
- 您不可以編輯自己的文章
-
討論區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