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姓少年登上了質詢台，實際上就是一棵枯木的木樁。在環顧了四周之後，卜卡其真的開了「肉」口：「我懂的也很有限，所以請別問太超出常理的問題。」在被幾十匹排成六圈的狼包圍之下，卡其能夠擠出這兩句話，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事了。

卜卡其語畢，冰菊隨即高喊：「請有問題的狼族弟兄們發問！」冰菊喊完之後，立刻有一匹穿白襪的黑狼舉掌了。「喔！烏素，你就當打頭陣的吧！」

烏素收到指令後，咧了咧嘴，問道：「卜人，我想問喔！人類的肉好吃嗎？哪一個部位又最可口？」

烏素語落後，卜卡其臉色瞬間發白，他沒想到一開始就問如此「露骨」的問題！過了幾秒鐘，他勉強恢復神色回應：「應該味道還可以吧！要不然就不會有同類當殺人魔了！再說哪個部位最可口‧‧‧‧‧‧根據一位白臉的殺人魔(註1)表示：『是腦漿。』這樣有回答到你的問題嗎？」

烏素大驚，他原本問這個問題只是搗亂用的，怎知這個亞成人會當真！然而，這真的也是他個狼心中長久的大哉問，今晚卜人解決了，所以他對月亮長嗥一聲以示感謝。

「好了，下一個是‧‧‧‧‧‧」不待冰菊講完，一匹棕色小狼就死命的揮著小掌，想讓這匹寶島狼看見。冰菊瞧了瞧這小狼仔，心想他問的應該就是些「人類為什麼要殺我們？」之類的天真題目，鐵定沒什麼可看的！想畢，他就沒好氣的回話：「你是‧‧‧‧‧‧狼天。好，你問吧！」

一聽「你問吧！」這三個字，狼天興奮地跳起來！安然落地之後，狼天用他那童稚的聲音問道：「人類哥哥，我想問：『你們為什麼那麼喜歡殺自己？』我問完了！」

卜卡其這次是心頭一驚，冰菊更是瞠目結舌；他們倆都沒想到：這小狼能問如此直穿核心的裸猿私密議題，實在是初生之「狼」不畏人。卡其捏了捏額頭幾分鐘，慎重地給予答覆：「每個人從一開始就在擔心，自己的東西會被他人搶走；當自己的東西夠多時，卻還不滿足想去搶其他人的。因為我們的自私之心是所有動物中最重的，我們相信唯有如此才能生存；於是乎不論在洞穴、農村、城鎮、大都會都是一樣的，人與人之間幾乎只有猜忌，並且隨著據點的發展而愈加嚴重。我們有一個黃臉作家叫李宗吾，他有一本著作叫《厚黑學》，至今依然有不小的市場。小傢伙，你真不簡單！你比大多數人類要有智慧多了！」

狼天豎起耳朵聽，當聽到卡其的最後一句話，狼天有點不好意思的低下頭來。

「再來是誰呢？」冰菊看了看右邊，又斜睨了左邊一會兒；突然，他發現在第三圈的正前方有匹白狼在揮掌，那狼輕柔地揮掌，好似黃衣少女(註2)說再見時的揮手似的，吸引了「斯」儀的目光。「喔！白星是吧！請問吧！」猛然從昔日回憶回神的冰菊喊道。

「既然你們這麼喜歡殺戮對方，咱們原本可以不管你們，各過各的。但是你們的衝突常常牽扯到咱們以及咱們的獵物，甚至那些咱們都不認識的動物們都難逃魔爪。咱們是會狩獵，會威脅到獵物的生存；然而，當咱們吃飽時，獵物們也就與咱們和平相處。然而你們呢？你們過的生活不錯的時候，還想要去侵占其他人類的領域！你們怎麼會這麼熱衷於擴大衝突呢？」在述說的同時，白星還用兩隻掌比畫著‧‧‧‧‧‧

卡其心頭又是一震，心想問題更深入了，裸猿的祕密差不多要被翻出來了。他這次用右手食指搔了搔太陽穴，篤定地給了白星答覆：「這就是貪慾的問題了！這也是我們最惡劣的習性之一。各位狼族弟兄果腹了就滿足了，然而人類就是有那種『好，還要更好！』的心態，所以就會想找其他人類來開刀。當一群有實力的人類碰上另一群時，在對方互不相讓的情況下，通常就會爆發戰爭。而戰爭的目的，就是要把對方的每一個成員都弄死，這樣才可以安心奪取利益。為了求勝，我們可以不顧一切；就像幾十年前兩個大國相繼研發核子武器，就是為了打垮對方，這兩方絲毫沒有想到這些武器一旦用上會對世界造成的破壞性。對了，發射核子武器是一種比啃咬還要致命許多倍的攻擊方式，這種攻擊方式很有可能會毀滅世界！」

白星聽完卡其的說明後，若有所思的拍了拍額頭，之後他就趴下來沉思了。

「四號！請舉掌！」冰菊每次都用不同的方式叫狼，這次也不例外。有一匹只有半條尾巴的銀狼默默地舉了掌。「這位狼兄是‧‧‧‧‧‧銀毛(註3)，請！」

「卜人，我之前有一次不小心走到了白臉人的聚落；當他們一看到我的時候，他們就尖叫並狂奔，之後就有幾十個獵人全副武裝衝了過來！我的尾巴就是在跑進部落的前一瞬間被砍斷的！幸虧我跑得快，才能在這裡問你問題！我想問的是：『你們真的那麼討厭我們嗎？』我知道你們的心很複雜，然而，我還是希望卜人你能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覆！」從頭到尾都平鋪直敘的銀毛，神情有些落寞。

「這個嘛‧‧‧‧‧‧就現在而言，我們討厭你們的人應該比較多。因為他們怕你會危害他們所擁有的，就是這麼簡單！縱使他們從來沒有去想過：開發威脅了所有的野生動物的生存空間！喜歡或崇敬你們的人類則幾乎都是原住民，極少數則是已開發世界的『獸與獸人愛好者』。像我一樣中立的最少。總體來說，我們會討厭你們是因為自己的厚臉皮作祟！(註4)」

銀毛聽完之後，對著秋夜皎潔的月亮哀號了好長一聲；他大概是在嗥說：「終於有人類肯瞭解他了，只是像卜人這種裸猿實在是太少了！」卜卡其聽第二聲嗥後，面色凝重地瞧了瞧天上肆意飛舞、色彩斑斕的極光。

究竟下半場的六問又是如何？卜人會中途受不了離開嗎？敬請期待下集！

附註：1.《沉默的羔羊》裡的主人公漢尼拔。
2.景美女中的學生。
3.因為尾巴的一半被砍斷了(拿掉尸字)，所以銀尾就變成銀毛了！
4.侵佔他者土地、資源(對方並無搶人類)，並毫無同理心。對方想討個公道之時，卻還自以為理直氣壯地屠殺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