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芳離開後,這裡只剩我,阿奇,還有他──說不定還有「她」!那頭怪物,那個蘇萊卡!我現在該怎麼辦?找誰幫忙──警察?不,他們不會相信我的話,如果他們相信才教人擔憂──醫生?是啊!他們聽了也只會開個鎮定劑給我──他們開口閉口都是「全是你的幻覺!全是你的幻覺!」

這絕對不是幻覺!我的手還黏得要命,都是那頭母狼在阿奇身上留下的唾液。我想像著狼狗一家親的溫馨圖象:兩三個月大的小雪橇犬,以及一隻成年的母狼,母子般地玩著互嗅,互舔,互咬對方的遊戲。

不可多得的珍稀奇景!若能親眼目睹真是榮幸。問題是那隻母狼會飛簷走壁!還可能會說人話──如果蘇萊卡不是孩子的胡謅,而是母狼親口對孩子說的──

喔,老天!喔,老天!

跟昨晚一樣,晚餐時我才下樓。女佣早上九點就來了。她來到我門前已有三次,問我要不要吃早餐,午餐,享用下午茶。我一律拒絕。

也許可以向她求援──喔,不!喔,不!她不會相信我的話!

或許她早就知道那孩子的祕密。然而她也許站在母狼那一邊。她不會幫我,她幫的是孩子,是怪物。那孩子那麼恨我,他會要母狼殺害我。而她,不會幫我!

我要不動聲色,這樣總是比較好,不論是對我,還是對阿奇。

對了!阿奇呢?我背對樓梯,站在距最後一層梯階不遠的大廳地板上。一陣「喀啦喀啦」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我聽過這聲音。

我給阿奇倒飼料到狗碗裡的時候,就會發出這種聲音。

我還知道這聲音是哪裡來的──就在昨晚,我還蹲在那個遠離客廳的角落,餵食著阿奇。可是,現在餵牠的不是我。

那孩子!那個賤骨頭!那個該死的吉姆‧愛倫!

「嗨。」他說,聲音很小,口氣很軟,軟弱得不像之前的他。我面向他走去,蹲下來摸著正準備吃飯的阿奇。他又說話了:

「蘇萊卡不會傷害你。她喜歡阿奇。因為你是阿奇的主人,她不會傷害你。你可以住在這裡──」對於這些話,當下我真是樂歪了。不過我立刻就感覺有些不對勁。「等一下!」我站起來,「她不是不喜歡狗嗎?」

「是的──阿奇例外──」他答道,沒有半點猶豫,有如他早料到我會這麼問。接著他蹲下,盯著吃飯的阿奇看。兩雙藍眼就這麼湊在一起,分不清人狗。

我又把他的話想了想,突然全身戰慄起來。「她不會傷害你。你可以住在這裡──」這是什麼意思?「那這之前你們要對我做什麼?」想著想著,我居然脫口說出來了。「What?」他抬頭,驚慌失措地看著我。哈!果然──哈!果然──

「晚餐已經準備好了。」女佣說道,和昨晚一模一樣的台詞。她就不能換個台詞嗎?然而我們倆如釋重負,僵局化解了。他用不著為了回答我敏感的問題絞盡腦汁;我也用不著為了他要說的答案而驚心。我看著他慌亂的表情平靜下來,跟著女佣走向客廳。我看看阿奇,阿奇也看了看我。轉過身,我也往客廳走去。

晚間九點,女佣離開。房子裡又只有我們四個了。我讓阿奇坐在床上,自己跑到牆邊,耳朵貼緊牆壁,聽著隔壁的動靜。隔著牆,我聽見這樣的對話。「No!No way!」孩子大喊道,像是在抗議什麼。由於是用英語講的,我大半都聽不懂。再加上那德州腔,噢!「...you...him...I want him ... Shit!You are a Bitch!」──老天,這傢伙怎麼滿口髒話?他真的只有六歲嗎?

「Shut up!」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傳來,聽來只有十幾歲,有些口吃,腔調比那小子的德州腔還奇怪。她說的是什麼我也聽不懂。而且因為她說話真的非常含糊不清,以致於接下來我只聽得清某些被她用重音強調的字眼──「...Achi...He’s Achi’s ...If you kill...you’ll be not my friend ...Achi... my friend...」

那女孩想必就是蘇萊卡了。她說話的方式很像電視新聞報導過的,那隻會說人話的哈士奇。我蠻希望阿奇能像被報導的那隻一樣厲害,或許她能教教阿奇說──不對啊!我怎麼這樣想?我好像開始不正常了──

這樣下去,我也得去看醫生了!我還是趕快睡了比較好,把自己的腦袋睡得清明一點。或許一覺醒來,原來只是一場怪夢。



離我當初的設定越來越遠了 (啥?)

雖然還是一樣依循著愛倫坡風格,可是已經不是恐怖短篇了......
變成荒謬小說了!比〈絕境〉、〈喘不過氣來〉、〈生意人〉還來得怪誕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