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我沒睜眼,我一直希望,這只是一場「夢」。
  一場有如真實般的,惡夢。

  但乾草的觸感,很不識相的將我的希望否決掉。

  我翻身,漆黑的鼻頭一涼。
  稍稍偷看一下,果然是鐵製柵欄。

  從鼻腔內,竄出長長的一氣。

  遠處,忽明忽滅的日光燈,我不在它照耀的範圍。


  沒關係,因為……

  「一週了。」虎叔依著牆站起,高大的軀幹直逼天花板,「午餐時間一到,拘留我們的權力就會消失。」

  對。

  「承蒙各位的關照了。」她滿面微笑,手中仍不忘那本隨身的厚書。

  今日是我們重回藍天下的日子。

  「感謝兩位。」我面無表情,戴上胸前那已刮花的眼鏡。
  站直的瞬間,發現右腹還是……沒什麼改善。

  為期七天的禁錮,過得很快。

  真的好快,不像……

  獨自一人住在狹小的房間,總是度日如年。
  除了寫還是寫,剩餘時間還要想些事情來殺。

  寫完、吃完、喝完、睡完,還能做些什麼?
  每天都是渾渾噩噩的,身體比起以前差上不少。

  喪失行動自由的拘留期間卻……為什麼呢?

  「怪異。」我不禁脫口而出。
  「嗯?」虎叔和她同時轉頭,對我沒來由的話感到疑惑。

  「……沒事。」
  我皺眉。

  被他們看著,莫名奇妙的難為情。
  很不希望,讓他們看到我的……醜態。

  外頭,三名黑色人影逐漸接近……



  ……
  桌上,能一手拿起,放入口袋的塑膠瓶是?
  在這充滿木製品的房間顯得格格不入……

  「聽食堂的說,你常常把那邊搞得一蹋糊塗。」
  銳利的眼神上下掃視。

  我揉揉左肩,點頭。
  「嗯,有時拿著托盤肩膀會突然使不上力。」
  「從到這裡第一天就是這樣。」

  「一手也端不動?」他哼一聲從鼻孔噴出氣。

  可惡……這不是重點吧!

  「哼,這也不能怪你。」他將白色小瓶推向這邊,「賞你的。」

  賞我?

  我拿在手中,旋動上頭的蓋子。
  奇怪的是,不管如何轉動它就是不開。

  「哼,不會向下壓再轉?」鋒利的眼線又射向我這裡。
  「連安全蓋都打不開,像個小鬼。」

  我臉色有些難看的旋開白蓋,同色的藥丸佔據了裡頭八成空間。

  「這是——

  「藥物,稍微刺激神經,舒緩麻痺症狀。」
  他雙手交疊於辦公桌上,很自然的描述內容物的效用。

  「啊?」怎麼有聽沒有懂?

  「沒你的事了。」他指向我背後的木門。

  我關上瓶蓋,不解的看著他,「……什麼?」

  「……」利眼快速瞥了窗外,再對準,「怎麼。」

  語氣溫和許多,壓迫感卻更明顯。
  不是無形,因為他站了起來。

  展現……不,展開那傲人的雙翅!
  扣掉瓷磚反射的白光,只剩下棕色羽毛,寬大到足以掩蓋他身後木櫃上所有檔案夾與雜物。

  如果他願意,甚至連上頭的日光燈也能一併滅了。

  「有什麼問題嗎?」他保持一貫的表情,問我。


  我當然知道這是威嚇。

  我當然知道,你想要的回答……

  「沒有,」我轉身緊握著門把,和那塑膠瓶,「一點疑問……都沒有。」

  手腕轉動前,深深吐了口氣。

  「喂,」成熟而不屑的嗓音叫住我,「少把垃圾留在這裡。」

  才剛轉身,兩個又硬又重的物品直衝我懷中,撞得我胸口疼痛難耐。

  抱住,定睛一看,是兩本稍厚的書。
  頁數推估有五百頁左右,而其中一本是……我的。

  那褐色外皮、無封面的特色,加上上頭燙的細小金字。

  ……
  正好一週,去看看他好了。

  「這本是?」我指向手中第二本書,它有著……

  將整本書轉了數圈。
  好,除了書背有銀白色的鬼畫符外……什麼也沒有。

  深綠的書皮……

  「你同間房的其中一位,省得跑一趟。」
  他坐回那張圓板凳,雙翅已收了回去。

  那句省得跑一趟,是在說——

  「杵在那做什麼?」
  感受到鷹眼利劍般的注目,我夾著尾巴匆匆離去。


  經過乾淨且充滿白光的走廊,心情跟隨腳步漸漸輕快。
  但高興之餘,卻又感到一絲絲的難過。

  ……為什麼呢?

  記憶斷層_P06_踏出禁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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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不是很好。
連續的低氣壓。

照理說回到太陽的懷抱下應是一件喜事不是?

但真的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