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一杯茶︰安魂曲(23/1)

　　「喂？」我接通了手機。

　　「有單子。」對方傳出平淡的聲音。這是經變聲器處理過的。

　　哼，我還以為是朋友打電話來，想不到又要幹活了啊。「目標、地址、酬金。」我也用毫無起伏的語氣問回對方。

　　「已經用電郵傳給你了。」對方答。

　　我檢查一下電子郵箱，裏頭果然多了一封加密過的電郵。經解密後，目標的資料全都顯示上來。

　　……今次我要殺的目標，只是個小女孩啊。

　　「多口問一句，是誰委託的？」我問道。怎麼看，一個小女孩都不會跟別人結怨到要招致殺機啊。

　　「女孩的父親。」

　　「連親生女兒也要殺啊？這什麼父親。」我不屑地道。

　　「為了保險金。不過在委託中並沒有指明要把目標偽裝成意外身亡，所以——」

　　「罷了。這是別人的家事。」我打斷。「殺手不應讓管得太多，我只知道要殺人、清場，然後拿錢就是了。」語罷，我把電話掛斷。

　　我看天還早，乾脆就今天行事吧。



　　我在目標的住所四周巡視了幾遍，沒發現可疑人物。我上到附近一幢大廈的天台，在天台邊緣架起狙擊槍來。這裏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目標住所的窗戶。

　　我利用狙擊鏡窺看窗戶裏頭。我只看到一個約七、八歲的小女孩在客廳活潑地走來走去。我看不到有其他人存在。這個女孩簡直是個毫無難度的活靶。

　　我想︰再觀察多一會，就可以動手了吧。



　　這時，女孩走到一座鋼琴前坐下。她拿出一本樂譜，開始彈起琴來。

　　琴聲與她的可愛面容成了反比。這完全不像是琴聲，有點像是一連串走調的鬼叫。這個小節，女孩很明顯地彈錯了音；下個小節，又突然間在中途卡住了。這真是難聽極了。我業餘時曾鑽研過鋼琴曲，可我現在卻聽不出女孩在彈什麼東西來。或許她彈奏的是一首名著，不過她把曲調都砸壞了。

　　然而，儘管如此，女孩還是很努力地要把鋼琴曲練好。她彎起了細腰，雙眼不停在琴譜和琴鍵間來回，不斷校正自己做錯的部份。改不好的，就一直練，練到改好為止。

　　這個小女孩還真的有恆心。我竟有一絲覺得這女孩可愛起來。

　　「……」我猶豫了一下。今天還是算了吧，就讓她好好地練一練琴。反正機會多的是。



　　第二天，我回到了原處，再次架起槍械。

　　才剛把槍械組裝好，我就聽到女孩的家裏又傳出琴聲來。看來女孩還真的勤於練習。

　　雖然還是有走調和不流暢，但比起昨天，已經算是大大進步。我用狙擊鏡窺視裏頭，赫然發現女孩身邊多了一個奇怪的藍紫色生物。牠比小女孩還要矮上一截，有個與身體不成比例的圓滾滾的頭，額頭披上了一塊白布巾。牠背對著我，所以我看不見牠的樣子，只看見牠身後的一條像蝌蚪的尾巴規律地左右搖擺著，像是為女孩打節奏。

　　在我這個角度看來，這像是青蛙的生物像在教女孩彈琴。牠教女孩彈琴？

　　女孩似乎毫不害怕牠。她聽從「老師」的指示，小心翼翼地按動琴鍵。每當她彈好了一個小節，紅潤得像蘋果的圓臉就會露出一絲甜美的微笑。

　　小女孩和那藍紫色青蛙似乎很快樂啊。

　　「……」我猶疑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放棄了。我不該把目標以外的生物牽扯進去的。



　　到第三天我再回來時，我看見一頭白狼坐在那兒，眼睛正注視女孩的家裏。

　　『你好像每天都來呢。』白狼看見我，對我說︰『而且還帶了不少傢伙。怎麼？要想搞偷窺嗎？』

　　我馬上用手槍對著牠。「你是誰？怎麼你會說話？」

　　『這不重要嘛。只是我每次都見你拿狙擊槍來，但每次都沒有行動。難不成你帶來的是玩具嗎？』白狼笑道︰『你想殺人是吧。怎麼都不下手喔？』

　　「這不關你事。」我冷冷地答︰「槍拿出來，不是要見血才能收回去的。」

　　『這個當然。不過你是殺不了？還是不想殺喔？』白狼輕蔑地說︰『我留意到，你在瞄準目標的時候，眼神變得異常地溫柔吶。不要跟我說，你對目標對了善心。』

　　「給我消失！」我怒道，拉下手槍保險就開槍。但只見白狼身一側，就避過了。

　　『這麼兇狠嘛。可是一旦對著你的目標，你連扣扳機的力氣都沒有呵。』白狼嘲笑道，隨即跳出了天台，消失了。



　　這時，琴聲又傳到我的耳邊。這比起上次又是一個大躍進。不但沒有走調，而且還順暢了很多，琴聲終於像琴聲了。

　　同樣的，我利用狙擊鏡，看到那藍紫色的生物，正在教導小女孩彈琴。小女孩顯得很高興，大概是她快把一首曲目給練好了。她只要再彈得連貫一點，有節奏一點，她就彈奏得完美了。

　　我看看女孩興奮的神情。其實，以她短小的雙手不太適合彈奏，有時候手會不夠長來按較遠的琴鍵。但女孩絕不放棄，她甚至把身體傾側一點，好讓就手的長度。

　　這女孩為了彈一首鋼琴曲，真的非常努力。

　　她快把曲練好了，還是等她彈練好之後才動手吧。

　　「不！」我趕緊搖搖頭，我不應該如此一拖再拖的。可是我發覺，我那原本扣在扳機上的食指，早已不自覺地垂下來。

　　真的如白狼所言的，我下不了手嗎……



　　第四天清早，我直接用工具砸開女孩住所的家門，進入她家中。

　　昨天回去後我反省了一夜。身為一個殺手，我是不能感情用事的。所以，今天我要強迫自己，直接上門把女孩殺死。

　　女孩剛剛從睡窩爬出來。她看到我的時候，不免顯得有點驚訝。但她馬上露出微笑，稚氣地說︰「叔叔，你是來陪我玩的嗎？我好開心喔！」

　　死到臨頭，她竟然還能一無所知地對我笑。

　　她拉著我的手，來到她的鋼琴前。她說︰「叔叔，你喜歡聽鋼琴嗎？這兩天有個外星來的大哥哥教我彈琴，牠彈琴可是很厲害的呢！現在我也會彈了，叔叔你來當我的聽眾，好不好？」

　　「可是——」我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唔，我知道叔叔很忙，要辦好多好多的事。可是請你聽聽我彈琴吧。我的爸爸媽媽都說沒有時間聽，但我好想彈給別人聽喔。叔叔你先聽我彈琴，再去工作，好嗎？」她用哀求的眼神對著我說。

　　「好……好吧。」我心裏暗嘆一口氣——我竟又心軟了。



　　女孩開心地笑了笑，開始彈起琴來。

　　今天，我再聽不出有任何瑕疵了。她的手指完美地配合了琴調。不，現在的她，就像在綠野花園裏迎風起舞的小仙子，應該說，是琴聲配合了她的「舞步」才對。

　　我已經把槍頭對著女孩一段時間，可女孩閉上了眼睛，沈醉於那充滿花香的夢幻世界裏，絲毫沒有注意到，她正在為自己彈奏安魂曲。

　　我別過頭，在鋼琴曲彈到終結時，扣下了扳機。暴烈的槍聲在女孩的安魂曲畫上永遠的休止符。從此，女孩就永遠睡在她的花叢中，她的夢中，她的世界之中。

　　這一下槍聲，真是難聽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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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主角是蘿莉控。

這茶是經過改掉的。
原本這是杯咖啡。

但是……我真的寫不出溫馨的故事啊(死)。
還是黑暗系最好=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