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沙漏}:千里之外篇

作者留言:若想完全體驗此篇小說的感覺,請聽配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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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節──旅人計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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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身置於雲霧之中,一切是那麼的朦朧;四周有一些淡淡的色彩,好像彩色的雲氣,又好像飄在彩霧之中。

他看了看四周,一切起來是那麼的自然;他不去想,也不去問,彷彿他就是雲霧、就是這團霧氣的一分子。

但時間久了,他心底泛起疑問。

──我是誰?

他不知道自己是誰,但那自我存在的意識仍如此強烈──自己與這些雲霧似乎不太相同。四周的雲霧都不會去思考,但是自己卻會去思考這個問題。

──我是?

經過一段回想,他想起自己是誰。這感覺,就好像做夢般;你看著夢中進行的畫面,但卻沒辦法改變夢境呈現給你的東西──

在這裡,自己只是個旁觀者。

──我……重了幻術──

這個意念讓他清醒大半。自己是ZERORO,去藍星後改名DORORO。

──!

在他還沒辦法整理完思緒時,一幕影像浮現在他眼前。

畫面──是K隆星老家中二樓靠北邊的窗戶附近,光線柔柔地撒在一位幼年K隆人的臉上。

訓練官指派的作業還沒做完,他專注地在紙上剪出幾何圖形;一片,又一片。
黃色的學員軍帽滑動一下,歪了。

好像是很重要的作業,全神專注的他讓尾巴都豎起來﹔如此有精神的他,與他先天淡灰的膚色不太相稱;汗水,悄悄地從標誌上方流下。三岐星輝被汗水截去一角,成為一個小三角形和不規則的六邊形。

「唔唔……呼。」

總算在色紙上剪下一片正方形,渾圓的淡灰雙瞳瞇了起來,嘴角微微上揚,心情很愉快。

他年紀還小,大概才進入成長第二期的階段沒多久。
DORORO猜想,他如此地認真,應該是幼年訓練所的高材生吧。

「生日快樂喔!」

灰色的K隆人嚇了一跳,DORORO也將畫面緩緩地左移,看到最讓自己吃驚的一幕。

──這!

是自己。自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讓DORORO有些錯亂──

──不,「我」在那邊,那「現在」的我又是誰?

不過仔細一看,消除他的疑慮。畫面中的「自己」,擁有淡藍的身軀、眼瞳;幼年型態的臉型、和「自己」一樣的紅色十字標符號、感覺有點緊繃的白色尾巴、和不明灰色K隆人一樣的學員軍帽。

這是幼年期的自己;也就是說──

──這是我小時後的記憶?

說是記憶,但自己怎麼又感覺如此陌生呢?眼前的灰色K隆人又是誰?一堆疑問盤旋時,灰色幼蛙放下剪刀,看著幼年期的ZERORO。DORORO也把視線轉過去,看到自己拿著……

──是父親大人送我的音樂盒!

自從被KERORO弄壞之後,他就不知道音樂盒到哪邊去了;彷彿那音樂盒憑空消失似的。

那位K隆人笑著,說出令DORORO吃驚不已的話。

「哥。」

DORORO的思緒雜亂不已。

自己有弟弟是沒錯的,但是,對於他的記憶又不清楚──就好像那塊記憶被挖掉似的。然而眼前這一切並不給他思考的機會,繼續呈現下去。

「ZORURU?我打擾到你了嗎?對不起!」

畫面中的ZERORO不安地動了動身體,冒出一些汗滴。

──ZORURU是……弟弟?

這個意念似乎把什麼東西被打散了。那層籠罩在記憶之中朦朧的霧,瞬間消散;就好像被一台吸塵器吸的乾乾淨淨。與「ZORURU」相關的記憶立刻串連起來,有如一扇老舊骯髒的窗子終於被打開,光芒射進窗戶中,照亮一切隱藏的事物。

這些記憶有如洪水般以雷霆萬鈞之勢席捲DORORO的腦袋,他心慌,幾乎被記憶的浪潮衝著走──

以前,曾經一起笑、一起哭、一起被罰。
以前,那HERORO上將的陰謀,使DORORO被迫與ZORURU對決。
以前,在特殊部隊「X1」,自己曾經對ZORURU流淚ˋ共度訓練。
以前,「ZORURU」這人的存在莫名其妙地從腦中消失。
以前,GARURU小隊奉命來侵略藍星時,對於ZORURU那份熟悉又疏離的感覺。
以及,昨天那場宛如地獄般的夢境……那份無能為力的撕裂感……以及,這位救命恩人向火海中落下……

DORORO顫抖著,這是怎麼一回事?為甚麼現在才想起來這一切?還是說,這是有意人士在自己腦中植入的畫面──不!不應該是如此,因為他對這一切是這麼的熟悉,又那麼的模糊──
這記憶很可能是被抹滅掉的!DORORO做下結論。

「沒有啦!」

幼年ZORURU俏皮地吐了舌頭。

「哥,這個不是你最愛的音樂盒嗎?」

「是阿!雖然被……」

畫面中的ZERORO流出眼淚。

「被KERORO君弄壞了……可是,我找人把它修好了!雖然還有一點痕跡……」

畫面中的ZERORO高興地說。但幼年ZORURU似乎非常吃驚。

「哥……你要把這個?」

ZORURU左手的食指指了自己。珍珠般的灰色皮膚在光線下柔柔地散發溫暖的感覺。

「對!生日快樂唷!」

ZERORO笑著,把音樂盒打開,讓樂聲流暢;錚錚然,使人心情暢快。兩人時笑時聊,何謂天倫之樂?這就是了。無私的兄弟情誼表露無遺。

看著畫面的DORORO做不出任何反應。腦中只有一片空白──

──我為甚麼會忘記這一切?

突然,有一股吸力正將自己吸走;畫面越來越遙遠──

──等等!我還想多看……

DORORO墜入色彩隧道中;他知道自己好像處於第四度空間,但四周的色彩變換不定;所有的色彩都混雜在一起,閃動著……



「唔阿?」

DORORO驚醒,心中滿是疑惑。他常常因為做夢而驚醒,但這次並沒有汗流浹背。
這是個美夢,讓DORORO震驚又歡喜的美夢。這夢讓自己舒暢,好像好不容易睡一場好覺一樣。

「……。」

他無語地低下頭。這夢雖然美,但終究也是個夢。

想起以前對ZORURU的映像,他怎麼可能是那種人呢?只怪自己太會做夢了。他可是差點把冬樹大人殺了的人阿。真是夠了,自己居然做出這麼莫名其妙的夢。

心中,兩種想法交戰著。那份熟悉感又要怎麼解釋?巧合?不對,這是深深烙印在腦中的記憶。DORORO甩了甩頭,暫時把這一切都忘記。說不定這是幻術師的陰謀!

一有此念頭,DORORO立刻戒備。他身上蓋著一條毛線毯子,是褐色的。月光亮地掛在空中,萬籟俱寂,依照以前對於時間的體驗,現在應該是子時左右。不知道小雪大人會不會擔心?在下該不該先回去?

如果有勞小雪出來找他,就太對不起小雪了。DORORO準備起身時,發現那披斗篷ˋ斗笠的怪人正躺在兩點鐘方向的一處樹叢內,似乎睡了。

DORORO悄悄地起身,將毛線毯子折好──

──這?

他仔細發現才知道,這毛線毯子剛好符合他身體的大小;彷彿就是為了自己而準備的。這一切太不正常了!

夜風中,飄來哭泣聲。幾許淡淡的花草香,是忍野村特有的味道。

──?

那人在啜泣,聲音中含有一種撕裂的痛,聲音震擊著DORORO的心;理智告訴他,要迅速離開。但心中又很想去關心他,究竟是何事讓他如此傷心?

彷彿聽到DORORO聲音似的,那人說話了。

「都、不在了!我好想他們!」

是名男子。聽起來似乎廿九歲左右,正值青年期的聲音。如此地悲傷、痛苦,就猶如一把刀擱在心窩上,緩緩地割……這種悲痛近乎讓人瘋狂,但他卻承受著,在角落哭泣。

聽到這種感覺,DORORO再也無法控制理性。他拿著毯子,向對方走去,蹲下,看著他。那人的面貌藏在斗笠下,只看得到兩行晶瑩剔透的淚水隱沒在下巴處。

此時,DORORO才警覺,自己並不是藍星人。那股衝動害了他,現在可好了:這要怎麼收拾?

「你還好吧?在下、在下……」

DORORO支支吾吾。幾秒鐘的思考,他只好這樣做。

「在下……在下是河童。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好爛的謊話……不過小雪大人會誤會,我想這個人應該也會吧!

DORORO自嘲著。第一次與小雪見面時,自己也是被誤認為河童。而後,自己是「外星人」的消息才慢慢傳聞於同伴間,但還是有人半信半疑。

「我回來這邊找家人,但是他們都不在了。」

他起身坐著,斗笠仍壓低,使人看不透他的面貌。哽咽的聲音突然換成精明的音色,轉變之快讓DORORO大吃一驚。

「……」

DORORO仔細地看著他。以前,他沒有感受過擁有相同氣息的人,他很有可能是騙子。但是,怎麼有人的騙術高招到如此讓人完全可以相信他呢?就算不看眼睛,DORORO透過氣息探查,也能曉得這個人的內心;他的內心就好像湖水,偶爾有漣漪,但本質是很善良ˋ平凡的。

「或許我可以幫你找他們。」

DORORO微笑。助人一直是自己的希望,雖然有時候無法如願以償。

「不,你不懂。我知道他們一定已經死了,但是我找不到他們的賀鎷能量波動,這和我預期的不一樣……」

DORORO拉起戒心。

「賀鎷能量波動」,是指一個人死後所殘留於世間的能量;那些能量有些有意識,有些無意識。有意識的稱為「賀鎷」,無意識的就單純是死後散發出來的能量。
而介於「有意識」以及「無意識」之間的能量,就稱為「賀」,是一種類似「溝通管道」的能量;它不只協調「有意識」以及「無意識」兩者,更能與其他「賀鎷能量波動」協調,打個不完全的比喻,就像是電話這類的產物。
這些能量對世間無礙無害,只是因為存在而存在,算是三與四次元之間,最偏向第四次元的能量。
賀鎷能量某部分屬性之一,就是特殊的存在;存在於世界上,但不具有任何質量。
「賀鎷能量」總是一同出現;你不會發現一個「鎷」,卻沒有「賀」陪伴……(後略)。

這種論調,K隆軍研究長久後歸納出來的。
當那人一提到這個詞,DORORO進入警戒狀態。

「那您的意思是?」

「我是回來探親的。」

這句話讓DORORO回想起那位「傳說中」的首領。雖然這個「傳說」對他來說並不是傳說……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