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長夢──之八



突然「咚」的一聲，好像什麼東西從天上掉下來，還在地上滾了幾圈，我尋聲望去，看到那東西的真面目後，心立刻涼了一半。

那不就是哈薩德拿的那把鎯頭前端嗎？怎麼這麼不耐用，握柄竟然斷了……

哈薩德呢？

我向上看去，卻見一褐色的龐然大物從我正上方掉落下來，我反射性地閉上眼別過頭去，半秒後，只聽見哈薩德一聲伴隨著「碰咚」巨響的悶吭，仔細一看，才發現哈薩德已摔在沃雷卡身邊，嘴角流出鮮血，胸口、腹側、背上佈滿血淋淋的爪痕，而他爪上持著斷了半截，只剩下木棍的鎯頭握柄。

沒這麼慘吧！剛剛不是還意氣風發的嗎？怎麼不到幾分鐘就掛彩了……

那三頭龍啪噠啪噠地飛至一旁落地，臉上掛著充滿輕蔑的勝利笑容。

「怎樣，就跟你說那武器沒搞頭，這下你信了吧！哈哈！」

那龍笑道。他意謀不詭地走至哈薩德身旁，奪去哈薩德手上那把斷柄，同時發現了一旁的沃雷卡。

「唷！這不是諾頓小少爺嗎？怎麼，躺在這休息啊？」

他拿著木棒在沃雷卡臉上胡亂戳弄著，而沃雷卡卻完全沒反抗，看來他真的中毒不淺啊！

「暈過去了啊？這麼遜也敢和我們作對，真是活膩了，嗯……？」

他說到一半，便朝自己的尾巴去看，只見哈薩德正氣喘吁吁地抓著他的龍尾。

「不準碰……老大……」

「喂！你這小子幹什麼！」

一旁的龍立即上前對哈薩德又踢又打的，令哈薩德又吐了幾口鮮血，但他仍然死抓著那龍的尾巴不放。

「還不放，小子你找死！」

被抓住尾巴對他們來說好像是很嚴重的事，我看那龍氣到臉都扭曲變型了，怎知他在盛怒之下，竟拿起木棍的斷面朝哈薩德腹部狠狠刺去。

天哪！太殘忍了。

就當我咬著牙縮著脖子準備目擊這血腥的一幕之際，哈薩德口中突然白光乍現。

轟隆！一道令人目眩的青白色光束自他口中，朝那龍迎面迸射而出。

「哇靠！」

那龍驚的大叫一聲趕緊仆倒在地，像是光束般的能量湍流在他頂上呼嘯而過，發出「瘟瘟」的振鳴聲，接著是將附近沙石捲起的強大風壓伴隨而至，若不是我無法離開沃雷卡身邊半步，以我的體重，搞不好就這麼被吹飛了。

這就是龍息的威力嗎？太酷了！

哈薩德的龍息把附近的天空照成像白天一樣明亮，接著轉為細絲狀，最後消失，天色又再度恢復之前的昏暗，我敢保證整個市區的龍都看見這一幕，這比那巨龍噴出的火焰還要壯觀多了。

哈薩德吐出龍息之後，原來抬起的脖子，像斷線的木偶一般，垂了下去，軟臥在地上，白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這……這小子瘋了不成……」

那龍狼狽的趴在地上，身子還抖個不停。

「亂用龍息，可是要吃牢飯的……」

言下之意是說每頭龍都有可能會吐出那恐怖的東西嘍？我開始對這個世界的執法者感到佩服，若是不能製訂出一套有效嚇止龍們隨便亂噴火、吐光束砲的法律，恐怕也很難有今天這樣的文明世界吧！

「組長，要快跑嗎？憲兵很快就會過來的樣子。」

另一隻龍慌張地說道，還不停地張望天空。

「好……快跑，今天真夠倒霉，遇到一堆神經病……」

還沒等他說完，另外兩頭龍早已蒼惶地展翼起飛，留下他們耍短劍的組長在原地，他慌忙地從地上爬起，還不停嚷著「給我等一下」。

看來事情真的很嚴重，讓他們嚇成這樣，這該不會是什麼重罪吧！哈薩德會不會有事啊！我記得沃雷卡好像也有用過這一招，還毀了那座叫什麼雲界山來著的半個山頭。

「嗚啊！你幹什麼……」

逃去的三龍幫突然在天上大喊著，但距離有點遠，我只看到三道黑影，不！好像多了三個，什麼時後來了這麼多龍啊！

「這是什麼東西啊？」

「誰！是誰？」

「組長，有龍偷襲啊！」

天上一陣驚呼，而我卻完全看不見那邊發生什麼事。

突然間，像是有微弱的電光閃爍了一下。

「嗚──哇啊！」

最後這一聲悲鳴愈來愈大聲，應該說離我愈來愈近，很快便看見一頭龍自高空跌落下來。

碰咚！他好像摔的不輕啊！仔細一看，他的翼上還有微弱的電流滋滋流動著，他是被雷打到了嗎？但我沒看到閃電啊。

「呀──啊啊啊！」

又是一聲由遠至近的悲鳴，另一頭龍也掉落下來。

「你是誰，快放開我！」

「不想死就閉嘴，給我下去！」

說出這句話的龍怎麼覺得他的聲音好熟悉，我應該不久前才聽過這聲音的。

片刻後，只見一頭橘色龍鱗，穿著憲兵制服的龍脅持著對方的組長緩緩飛下，看見他那對美不勝收的龍翼後，我便想起來了，他是威格拉夫，之前在酒吧見過的那位憲兵，雖然來遲了點，但沃雷卡總算有救了，不過哈薩德不會被抓去關吧……

尾隨在他後面的還有兩頭看起來和沃雷卡差不多年紀的龍，一頭是綠色，而一頭是灰色。

綠色那頭龍戴著一頂橘色邊黑色帽沿的射手帽，他一見到沃雷卡，便荒張地衝上前去，連帽子都歪了一邊。

「沃，你沒事吧！沃！」

他扶著沃雷卡的肩膀猛晃了幾下，便見沃雷卡微微睜開了一隻眼。

「你遲到了……賽西魯……」

「不能怪我啊！我和艾克薩斯找了很久的說！」

賽西魯將帽子戴正，他望了艾克薩斯一眼，而艾克薩斯只是用沒瞎掉的右眼回視，又立刻擺出一副像是冰塊的表情，望著空無一物的另一邊球場，什麼話也沒說。仔細一看，他左眼戴了只眼罩，底下還清楚可見一道縱向的疤痕。

同伴終於來了嗎？不過你們還是快點處理傷患要緊吧！

「小哈呢……」

沃雷卡有點喘不過氣，他的表情不再因痛苦而扭曲，但呼吸卻變得異常濁重。

啪！突然一聲響起，球場四周的照明燈齊開，把場地照的比白天還亮，數十頭穿著憲兵服的龍正往這個方向飛來。

「我的巴哈姆特大王啊！沃，你的臉怎麼紫成這樣……」

塞西魯大驚失色，原本搭著沃雷卡肩頭的手嚇的舉起，接著他又看到傷痕累累的哈薩德，驚的捂起了嘴。

「你們兩個太亂來了……憲兵先生……」

塞西魯急忙求援於威格拉夫。

「別擔心，我會派手下立刻送他們就醫的，倒是我要先處理一下這三位施暴的罪犯。」

那頭被威格拉夫壓制住的龍瞪大了眼，立刻反駁：

「不是這樣的，吐出龍息的是那小子，我們才是受害者啊！」

威格拉夫看了哈薩德一眼，無奈地搖搖頭。

「我相信他是基於自衛才會出此下策，而你們會先因傷害罪被起訴。」

「這沒道理啊！我們只是進行一般的決鬥罷了！」

一般的決鬥？所以說龍們打架並不犯法嘍？這是什麼法律啊……

「你給我閉嘴，以多欺少算什麼決鬥，而且對方還是小孩子。」

威格拉夫爪中突有電光一閃，接著那龍便全身充滿青白色的電流，他慘叫一聲，便暈了過去。那是怎麼辦到的，我沒看到他拿出什麼武器啊？

就當我還在研究威格拉夫是怎麼放出電流之際，已有幾頭憲兵龍降落在他們附近，四周頓時揚起漫天風沙。

就在這時，我突然感到自己有些許不對勁。

我好像，慢慢的在升空，怎麼回事啊！難道我是被吹飛了嗎？別開玩笑了，快讓我下去啊！

我像是乘坐著高速客梯不斷往上升，離那些龍愈來愈遠，不出幾秒鐘，他們就已經小到像一粒米般的大小，而我還在持續升空，放眼望去，腳下是燈火通明的城市，以及遠處只見黑色輪廓的山岳。

是夢醒的前兆嗎？但這次也太奇怪了吧！

也許是我感受不到重力的緣故，並不會感到恐懼，反而覺得舒服極了。

突有雲朵在我身邊飄過，我抬頭一看，天頂是霧茫茫的一片，而我正朝那薄霧牆飛去。

就在穿進薄霧之際，四周頓時光明大放，光線刺的令我不禁閤上雙眼，片刻後，我緩緩睜開雙眼，卻發現我來到了一處十分寬敞的地方，腳底下踩的是淨白到像棉絮般的雲朵，放眼望去，竟是一望無際，除了蔚藍到像是顏料的天空，以及延伸到地平線的柔棉地板，其它什麼也看不見。

我突然有股不好的預感──難道這邊是天國嗎？

我該不會真的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