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龍紀元──之二



「孩子的爸，你說這該怎麼辦，要不要帶小沃去看醫生啊……？」

拜託，千萬不要！千萬別帶我去看什麼心理醫生，我心智很正常，真的。

「萬一他恢復了不該恢復的記憶怎麼辦？」

「可是……」

沃雷卡母親為難的看著我，我可以從她身上感受到慈母的愛子心切，我真不懂沃雷卡為什麼要這麼叛逆。

「沃雷卡，你回答我，你還記得哪些事情？」

父親像是盯住獵物一般直視我的眼神，好像一眼就能穿我的謊言似的。

「呃……我有個朋友叫哈薩德．佈雷思，其他什麼都不記得了。」

「確定？」

「呃，對……」

沃雷卡父親轉頭面向母親。

「佈雷思是鎮上那個工匠家族嗎？」

「孩子的爸，好像是這樣沒錯，我們別墅的中庭也是請他們整建的呢！」

「好，暫時別讓沃雷卡和佈雷斯一家有任何接觸。」

嗄！怎麼這樣，我還想找哈薩德談一談，看能不能從他口中問出什麼蛛絲馬跡的說。

沃雷卡父親嘴角上揚，浮現一抹微笑。

「就讓我來彌補這四十年來的空撼吧！」

四十年來的空撼？那是什麼意思，等等，這些龍的壽命到底有多長啊！沃雷卡不是學生嗎？四十年前他應該還沒出生吧！

但我的疑惑很快解就開，今天整個上午，沃雷卡他父親拉我到家裡客廳中和我扯了一大堆做龍的基本道理、世界觀以及有關沃雷卡的一些事。

雖然我覺得沃雷卡他父親刻意隱暪許多事，例如沃雷卡曾經在迷藏森林中失蹤那件事就沒提過，不過我也不在乎他說的是否都是真的了。只要暫時能在龍族的世界混的下去，我再想辦法恢復人類之身，雖然我毫無頭緒，但我覺得這個「使命」恐怕沒這麼單純，只是和沃雷卡交換身份哪能拯救蒼生，這背後一定有什麼陰謀。所以，我一定有辦法解開這個謎團的，就像在白色神殿那個謎之聲所說的：「非得遵循道標走不可……沒得選擇……」

不過，拜他父親所賜，我也對沃雷卡，以及這個世界有了大致上的瞭解。

首先和我比較有直接關係的，沃雷卡今年69歲，沒錯，是69歲，這個足以讓一個人類變成老頭子或老太婆的年齡，對他們龍族來說連成年都提不上。一頭龍的平均壽命是400歲，最長有活到800歲甚至上千歲的例子，要到成年，必需至少有70歲，且通過成年禮才能算是一頭成年龍。

沃雷卡21歲就讀初級學校，37歲畢業；40歲就讀中級學校，55歲畢業；60歲就讀高級學校，至今已讀了9年。我的媽呀！我真好奇他們學校都教些什麼東西，一讀就是十幾二十年的，有這麼多東西好教嗎？

再來，沃雷卡還有一個祖父、一個曾祖父、曾曾祖父已經於260年前往生、一個曾曾曾祖父，一個曾曾曾曾……

好吧！祖父那一輩不要提了，龍真的太長壽了，他還有二個叔父，六個堂兄妹，以及一位叫做『凱特莉娜．哈克瑪』的未婚妻，有沒有搞錯，不是還沒成年嗎？連未婚妻都有了……

另外，龍族的兩性數量極不平均，公龍和母龍的比例是3:1，也就是說不是每頭龍都可以結婚生子，但換句話說，若平均每頭母龍沒有生超過四頭幼龍，遲早有一天龍族會絕種，而沃雷卡是家中的獨生龍。

沃雷卡他父親名為『卡艾爾．諾頓』，母親名為『琳娜．哈克瑪』看來諾頓家族和哈克瑪家族是不錯的世交。

卡艾爾．諾頓，也就是沃雷卡的父親，他是這個國家的政策議事會的六個議長之一，以人類的政治觀來看的話，是僅次於立法院院長的職務。

關於沃雷卡的家世，就只說了這些，剩下的像是在上歷史地理課一樣，令我聽了昏昏欲睡。

這個星球，龍們也稱之為地球，我不知道天底下為什麼會有這麼巧的事，但我可以確定，這一定和所謂的四維空間撇不開關係，也就說這，這裡是另一個地球，因為就連卡艾爾先生也不知道猿猴接下來還有稱之為人類的進化系。

沃雷卡居住的這個城鎮位於『東伊琳大陸』的中央地帶，一個叫做『曼達里亞』的城市，而在這個世界，只有分成三個國家，同時也是用種族來分的。

西洋龍，分佈於面積最大的『伊琳大陸』，分成東部與西部兩個版塊，也就是沃雷卡所屬的種族，相當於人類世界的美、澳、歐洲大陸。

而被西洋龍所尊敬的巴哈姆特大王是在二萬多年前將地球西部地區的龍族所有國家大統合的龍王，並且制定許多律法，使紛亂、鬥爭、弱肉強食的龍世界漸漸趨於穩定，因此這個世界的龍族才能有今天這樣的文明。

東方龍，分佈於『伊索大陸』，他們不排拒文明帶來的便利，但卻崇尚自然，是個充滿神秘的種族，位置相當於人類世界的亞洲大陸。

最後是迪諾龍，主要分佈在伊琳、伊索兩大陸中間的『薩祺大陸』，是個尚未開發地帶，且充滿野性的一個種族，數十餘呎的巨龍在這裡隨處可見，位置相當於人類世界的非洲大陸。

至於伊琳、伊索、薩祺，好像是這個世界的神祇之名，卡艾爾先生並沒有多加說明，而我也沒有興趣聽便是。

再來是當一頭現代龍所必需知道的事項，因為他說了一大堆，令我聽得一頭霧水，我只記得其中幾項較令我注意的。

在室外或公眾場所必需配戴防禦手套，禁止露出手爪，以防止破壞公共設施或傷及其他龍。關於這點我還是人類時就有想過這問題，現在終於明白。

在雙方同意的情況下，與他龍進行一對一的決鬥是沒有法律可管束的。龍是天性好鬥的種族，所以我想沒有嚴格禁止龍們打架，執法者也是有他們的苦處吧！我突然想到人類世界中立法院和國會全武行的場面，而把那些議員全想像成龍族的話，那會是多麼精采的場面啊！說不定卡艾爾先生就職的政策議事會廳，就是那種情形。

任何五頭龍以上的集會，需向龍政府機關申請通過始可實行，否則一律嚴格禁止。所以說，我在夢中看見的小團體，都是四龍以下的組合，就是這個原因嘍！那威茲曼家族又怎麼說，他們光守護者就七龍了，再加上幹部及囉嘍少說也有百頭，政府都不管的嗎？

禁止使用龍息、火燄放射等具毀滅性的攻擊，違者嚴懲，若照成他龍受傷或生命財產損失，將加重刑責，至於會受到什麼樣的處罰，沃雷卡他老爸並沒有明講，但我想這應該是可大可小的，不然沃雷卡早就被抓去關了。

還有一點很有趣的。龍的體格需控制在十呎以下，若超過這個標準，將依比例徵收大量稅金。然而龍的一生中天天都不斷地在成長，若是不控制，活到500歲大概會成長到七十呎這麼高大。至於七十呎有多高，我粗略算一下，大概有人類世界中六層樓這麼高吧，若真有龍長這麼大尾，我想他也很難在城市中過日子，光是食物來源就是個大問題。因此在這個世界，畜牧業是絕對可以賺錢的鐵飯碗。

而想將控制體格在十呎以下，可以用藥物來強制使骨骼生長板暫時癒合，骨架便不會再繼續發育。但想也好笑，人類不斷嘗試各種方法想讓自己長高，而龍族卻還要用藥物來抑制體格發育，以免繳交更多的稅金。

其它還有一些鎖碎的事項，諸如飛行注意事項、服裝穿著注意事項、必修的防身術課程等等，但我實在沒辦法在一天內消化這麼多，而且我的肚子又開始餓了。

沃雷卡他卡艾爾先生取出一根雪茄菸，用爪子夾起後立在嘴前，便見他吐出一小團火球，大小恰好將菸草點燃，接著他吸了一大口，從粗大的鼻孔噴出濃密的白霧。

帥呆了，我也想知道怎樣才能噴火！

「說了這麼多，你有想起什麼事了嗎？」

「完全沒有……」

會有才奇怪，因為我根本不是沃雷卡。

「那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我想問的事可多著咧！最大的問題就是，我為什麼會變成一頭龍坐在這邊聽你上課，但這種問題我哪敢開口啊！

不過還是隨便找個問題問吧！我發現卡艾爾先生身後的牆上有一只掛鐘，上頭的一長一短兩指針筆直的指著上頭，表示現在已經是正午時分，而且還顯示著年份及日期。

創龍曆22516年，凱薩之月，18日。

這是哪一國的日期啊……

於是我伸起爪子，指向那時鐘。

「可以問一下那個日期是怎麼算的嗎？」

卡艾爾先生扭過脖子望了那時鐘一眼，轉過頭來又吸了一口雪茄菸。

「創龍曆初年就是巴哈姆特大王一統西部地區之日，一年有12個月，365.25日，一日有24小時，一小時60分，一分60秒。」

年月日時分的算法和人類世界一模一樣，而且連閏年的觀念也知道……

「那凱薩之月是什麼意思？」

低頭沈思了數秒，才見他開口：

「凱薩之月是第七個月份，十二個月份分別為坎普利寇之月、亞格里亞斯之月、比薩斯之月、艾利亞斯之月、泰若斯之月、蓋米里之月、凱薩之月、利歐之月、薇格之月、里柏萊之月、史克皮歐之月、薩吉塔利斯之月。」

「……」

這是什麼鬼東西啊！直接用數字來分不就好了嗎？難怪沃雷卡光小學就要讀十六年……

「這個你不急著去記，就連你父親我也是花了快二十年才背熟呢！」

我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記這幾句話要二十年……難道龍的腦容量只有花生米般大小嗎？這也太扯了！而且我才聽過一遍就已經背起來了，其實根本不用背，因為這十二個月份代表的正是十二星座的順序，分別是摩羯座Capricorn、水瓶座Aquarius、雙魚座Pisces、白羊座Aries、金牛座Taurus、雙子座Gemini、巨蟹座Cancer、獅子座Leo、處女座Virgo、天枰座Libra、天蝎座Scorpio、射手座Sagittarius。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卡艾爾先生爪上的雪茄菸已經燒短了，他抽上最後一口，便將之插入裝滿細砂石的菸灰缸中，轉了幾個半圓確定熄滅了才離爪。

「那麼，卡……呃，父親，我們可以吃午飯了嗎？我好餓……」

到底是早上吃的太少還是龍的食量太大，為什麼這麼容易餓啊？我開始佩服沃雷卡的耐餓功夫……疑？伯父，你幹麻哭啊？

不知何時，不知何故，卡艾爾先生竟然落下眼淚，他用伸出戴著手套的爪子背側將眼淚拭去。

「沃雷卡……你已經四十年沒有稱呼我父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