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龍紀元──之三



終於可以吃飯了，我餓的可以吃下一頭牛，這不是誇飾法，以現在我的食量也許真的辦的到。

「小沃，多吃一點，媽媽今天準備很多。」

我一坐上餐桌就看見滿桌都是肉，牛肉、野豬肉、山羊肉，還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肉，但幾乎都是生的，而且看來是剛宰殺不久，盤子上都是從肉中滲出的鮮血，只有碎肉才會經過烹煮，例如早上用過的肉羹湯，還有現在面前這條長的很像火腿，卻摻了麵粉的油炸火腿腸。

我開始有些懷疑沃雷卡為什麼不敢吃肉的原因，如果他從小都吃這些東西長大，應該不可能才咬一口狼肉就吐成那樣，而且若真的是因為體質不適合吃肉，那我吃了怎麼沒事？

於是我試驗性的問：

「為什麼我以前不敢吃肉？剛剛吃覺得很美味啊？」

琳娜伯母一聽到我這樣問，原本堆滿臉的笑容立刻像是被惡性倒閉的公司老闆般垮下來，她看著卡艾爾先生，好像希望他能出面解釋這個問題，便見卡艾爾先生便順著她的意願開口：

「沃雷卡，你從來沒有不敢吃肉過，你看你長的這麼壯，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胡扯！別強塞錯誤的記憶給我。

「那為什麼我不會飛？」

「這……」

卡艾爾先生馬上面有難色，他眼珠子不斷打轉著，好像在想該講些什麼話才能讓我信服，我看的頭都快暈了。

「因為你一向只愛吃熟食，但肉類煮熟過後的營養將大打折扣，所以養份不夠你發展背上的翼肌。」

真的是把我當成笨蛋就對了，這種理由誰會信啊！算了，反正我現在就是演個喪失記憶的沃雷卡，就某方面來講，是和笨蛋沒什麼差別。

要演就演的像一點吧，說不定有朝一日恢復人類之身，我可以朝演藝界發展。

「那要怎麼做才能快點恢復飛行能力？」

「沃雷卡，你真的很想飛嗎？」

「想，我當然想。」

我下意識地將翅膀拍動了幾下。飛行，我早就肖想很久了，當我還是個人類時，就常常在幻想能夠靠自己的力量在天上飛行，而不是只能搭承名為飛機的大眾運輸工具，現在即然莫明奇妙的成為一頭龍，那當然就要先好好享受一番人類所沒有能力再來煩腦。就某方面而言，其實我也還滿樂觀的嘛！

卡艾爾先生伸出爪子，在我肩上拍了拍。

「你多吃一點肉，很快就能飛了，真的很想飛的話，爸爸下午就開始訓練你，要嗎？」

求之不得。

「好是好，可是爸爸，你不用上班嗎？」

卡艾爾先生身子震了一下，可能是又被我對他的尊稱感動到吧！

「沒關係，為了你，偶爾請幾天假也無妨，你要好好加油，快點記起對你有幫助的記憶，好好做龍，將來才能出龍頭地。」

卡艾爾先生現在的表情看起來慈祥多了，我很難想像早上抓著我的手臂像要把我打一頓的卡艾爾先生會和他是同一頭龍，原來爸爸這兩個字這麼好用。

突然覺得有點心虛，他們並不是我的親生父母，我這樣亂認爹娘真的好嗎？而且他們還不是人類。

「沃雷卡？」

老爸和老媽的臉孔突然在我腦海中映起，他們現在應該很擔心吧！還有芷伶，我真的好想在見她一面啊！可是一想到沃雷卡會用我的身體對他們做出哪些事，就令我不禁鱗骨聳然。

「沃雷卡，你怎麼了？」

呵呵，想必那小子也很慌張吧！突然從一頭擁有尖牙利爪的龐然巨龍變成一位手無寸鐵，還六級殘廢的人類，真想看看他錯愕的表情，呃……他再錯愕也是用我的身體，最後糗的還是我自己，我到底在想什麼啊？

「沃雷卡──！」

卡艾爾先生突然抓著我的肩膀猛搖晃，我驚的立刻回過神來。

「啊？怎麼了？」

他好像已經喚我很久了，真糟糕，我一時還不習慣被人家叫這個名字的說。

「你怎麼了，突然失了神似的，哪裡不舒服嗎？還是想起什麼了？」

「沒，沒事，只是突然想起幾個人，但很模糊。」

「人？」

卡艾爾先生皺著眉角，生硬的唸出這個字，感覺好像這個字彙平常根沒很少機會用似的。

「不是，是幾頭龍，好像以前有見過……」

哎……老爸老媽和芷伶可不是龍啊，這不是睜眼說瞎話嗎？我真是有苦難言啊！

低著頭，我感覺好喪氣，琳娜伯母的輕柔龍語卻在耳邊響起：

「小沃啊！先吃飽一點，吃完再慢慢想吧！」

抬起頭看著她的臉，竟和腦海中人類老媽的影像重合了，我想父母對子女的關愛，不分任何種族都是一樣的吧！我突然感到一陣鼻酸……

「媽，我對不起妳……」

我還沒能盡孝，就得受命運擺佈離開人世，變成一頭龍，還要叫不是自己的雙親爸媽，我真的對不起妳。

不過，琳娜伯母好像把我的喃喃自語當成是對她說的話，而且造成的衝擊還不小。

「小沃，沒關係……媽媽不會怪你，媽媽一直都是最愛你的……你，你能這樣說真是太好了……」

她梗咽的說著，之後便伏在桌上痛哭一場，我突然感到心頭一陣窒息也似的酸澀。

「沃雷卡，你是想起什麼事嗎？怎麼突然和你母親道歉。」

我是對我人類老媽說的，並不是她……哎！算了，看她為我傷心的樣子，實在不忍心，而且我這樣堅持對現況也不會有任何幫助，再說現在這個肉體，的確是他們所賜才能擁有，就把他們當成養父母來尊敬吧，也祈禱上帝亦或是巴哈姆特大王，能讓正牌沃雷卡對我的親生父母好一點，算是我小小的心願吧！

「沒，沒事，爸爸你先吃飯吧！還有，媽媽妳別再哭了，我看了好難過……」

卡艾爾先生……不，父親雖然這次沒再掉淚，卻也深吸了一口氣，還以毫厘之差微微點頭，臉上是滿足的笑容。

廚房陷入一片沈靜，連客廳牆上的掛鐘滴答聲也能清晰地聽見。

我抓起一塊表面還滲著血的新鮮野豬肉，猛然咬下一口，嘴中傳來的腥味雖然令我的味覺得到滿足，卻也同時告訴著我已經不再是人類的事實。

但就算我吃的下這些生肉，也不代表我敢看自己的吃相，因為坐在我身旁的兩頭龍，他們滿口鮮血的樣子好恐怖，令我不敢多看一眼。我現在的樣子應該也和他們差不多吧。

我伸出舌頭，垂下眼瞄了一下，果然血淋淋……



用完餐後，父親和母親在房間內商量了一些事後，便來到沃雷卡，也就是現在我的房間內，因為吃太飽，我撐著腹鱗暫時動彈不得地躺在床上。

「等等帶你去我們在穿雲山蓋的別墅，那邊比較空曠，適合學飛行，你去準備一下，可能會在那待上幾天。」

「好，不過先讓我躺一下，我吃太飽了。」

「好好好，不過你最好快一點，希望天黑前可以趕到，我可以先教你一些基礎。」

說完，父親便離開了房間。

我怎麼覺得好像要去效遊般感到莫明興奮啊！

嗝──！

我將胃部一些多餘的空氣排出，頓時感到好很多，但卻聞到一酸肉臭味。

我剛剛竟然吃了一大塊山豬肉，三大塊牛肉，還有二根羊腿，以及一大塊好像叫什麼貘來著的胸膛肉，但是相較之下，我還是覺得牛肉比較好吃。

我側躺在床上休息了好一會兒，不過龍的消化速度也不是普通的快，才十分鐘不到，飽漲感便不復在，取而代之的是全身精力充沛的暢快感，我深吸一口氣，感覺肺部充滿了能量，好像一吐氣就能吐出龍息還是噴出火似的。

雖然才一個上午，但我好像蠻能適應龍族的生活的嘛！至少吃的方面已經不是問題。

這個時間芷伶應該已經去上班了吧！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真正的我已經消失在那個世界，等她發現沃雷卡替代我的身份活在那個世界上，不知道會有什麼想法，不過只是交換身份而已，又不是像死亡，我信相總有一天還能再見到面的，芷伶一向很樂觀，一定也會這麼想吧！

算了！現在想這麼多也沒用，再說我本來命就該絕了，若不是在白色神殿和那正體不明的謎之聲簽了那什麼奇怪的契約，我也沒辦法再和他們多相處一個多月，其實現在的情況也還不算太差，我還活著，而且保留著對他們的記憶，當初如果選擇投胎轉世的話，現在應該還是個剛出生的嬰孩吧！至於會選擇什麼物種，我現在還真的不知道該選什麼好。當初也許可能會選龍族，但現在我卻有點想當回人類，我還真是個不容易滿足的傢伙啊！

對於自己竟然能異常冷靜，我也感到很驚訝，也許只是自我安慰，又或許是早就看這些龍看習慣了吧！更精采的場面我都見過，自然也比較不會大驚小怪。

我感覺現在臉上應該是堆滿著笑容，雖然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硬裝出來的，但眼角似乎潤著無奈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