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之三

我艱難的張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廉的是燦爛的陽光。

我轉頭,看見一隻淺綠色的白冥叼著一把葉子向我走來。

「唔?你醒啦?」她說,從聲音我聽出是輕葉。

我用左腳試著支撐自己,一牽動到左肩的傷口立刻傳來尖利的疼痛,我一咬牙,硬是站起來。

「喂喂!你不要開玩笑啊!你還不可以站起來的!快躺下!」她見狀焦急的喊,快步走到我身邊。

我聽話再度躺下。

「你看你!傷口又裂開了!下次不要再幹蠢事了!」輕葉看著我左肩的傷,皺著眉說。

此時一隻輕水藍的白冥踏入我所在的洞穴。

「輕葉......咦?她醒了?」他話說一半就驚喜的問,聽聲音應該就是連決了。

「嗯。你出了什麼事啦?連決?」輕葉輕描淡寫帶過,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喏,這裡,扎了根刺進去,我弄不出來,痛死了。」連決一臉無辜的說。

我現在想起來,他走來時一拐一拐的。

「我看看。下次別想自己弄,找個傢伙幫忙或直接來找我。」輕葉咬住那根刺,然後猛然一拉,便把它拔了出來。

「你是踩到什麼啊......自己舔舔,我去拿藥草給你。」輕葉說著消失在洞穴深處。

「嗨!小伙子。唔,我叫連決。」他眨眨眼,邊舔傷邊向我打招呼。

「你好。你也是被放逐的嗎?」我問,他令我有種值得信賴的感覺。

他搖搖頭,「不是。我啊,一出生就沒有家族紋,所以被父親帶到領域外棄養。」

  「說起來還比你幸運哩,隔天早上我就被發現,然後就在這裡長大。」他看了看腳掌上的傷口。

  「在這裡的,都是一些不被群落所包容的白冥。不管是被放逐的,像你;天生有重大缺陷的,就是我啦;或者是違反了霜偑族定訂的規則,輕葉是其中之一。」
  
  「大家自動組成一個團體一起生活,畢竟白冥是無法獨活的哪!」他說著,雙眼放著光芒,像在敘述什麼偉大的事業。

我只是無言的瞪著著個充滿熱情的傢伙。

「說實在的,連決你啊,要是能少說幾句的話,說不定疾星走夜就肯給你更重要的工作了,而不只是出去打打獵就算了。」輕葉叼了幾片翠綠色帶有些刺鼻味的葉子走出來,「喏,這是青牙草,自己嚼嚼敷上去,兩三天就會好了。」

「欸,打獵也很重要好不好,」連決嚼著葉子,口齒不清的抗議,「要是沒有我去打獵,你們才沒有東西吃咧!」他一副驕傲的樣子。

「是是是,那你就快點去吧,別在我這吵病人,」輕葉敷衍的應他,然後轉向我,「至於你嘛......有哪裡不舒服的麼?」

我想了想,「左肩上的傷口會痛,還有右腳不太能動。」

「叫妳勉強自己呢。」輕葉輕歎,「妳的右腳我找不出病因......只能盡量讓它不要惡化了,但當務之急是把妳的左肩弄好來,其他的就再說。」她似乎鬆了一口氣。

節之四

幾天過後,我終於可以站起來了,雖然還是無法自在的行走,但也可說是大有進步。

我在這段期間由於連決的熱心,大至上搞清楚了這裡的狀況。

就像他一開始說的,這裡是流離失所的白冥們聚集的地方,不外乎四種:重大傷殘者、天生缺陷者、遭放逐者與違反規則者。

他們的決策者叫疾星走夜,曾是某個群落的副首領,因為反判而被驅逐。

這裡的白冥們主要是靠分工的方式相互扶持──與崇尚全能的群落大相不相同──有獵者、巡域者、護守者、醫者與決策者。

   而其中,會擁有名字的大概只有因違反規則而被放逐的,所以來到這裡的白冥十之八九是無名氏,所以取名字就有些尷尬,因為沒有誰知道霜偑族是否認可非祂們選出族長所取的名字。

  「連決,你再三天兩頭往我這跑,其他白冥就要以為你得了什麼慢性病啦。」某天,當水無漣又厚臉皮的晃進洞穴時,輕葉皺著眉對他說。

  「哎呀呀,沒關係的啦,狩獵隊也不差我一個啊!」他笑嘻嘻的回應,「更何況,我也沒有其他朋友好聊天啦!是吧?」他轉向我。

  「我可不知道啊!」我後來才發現其實連決並不是太受歡迎,大概是覺得他太聒噪吧!我想。

  「喂,妳什麼時候要取名字啊?這樣喂啊喂的好麻煩。」他抬起腳猛抓,一隻蟲子飛了出來,被他一口咬死。
  「嘖嘖......都是血,找到你了吧!哼哼哼。」他滿意的奸笑。

這時,一隻墨灰雜白灰的白冥走了進來。

「輕葉?」他喊,聲音不高不低而有力。

「那就是疾星走夜。」連決悄悄湊過來,小聲的說,我瞪大了眼看他。

他就是疾星走夜啊......我心想,從他身上,我看得見領導者的自信、力量與從容不迫。    

  「疾星走夜?你出了什麼事了嗎?」輕葉自洞穴內部探出頭,有些緊張的說。

「不,不是的,妳先別緊張,」疾星走夜搖搖頭,笑了,「我找你是為了這個孩子。」他尾巴一揮比向我。

「噢,嚇我一跳。這孩子怎麼了?」輕葉走到他面前,坐下來,用眼神示意連決離開。

連決聳聳肩「掰啦。」向我道別後一派輕鬆的走出去。

我緊張的等著看事情發展。

「她的名字。」疾星走夜開門見山的說,「她來到我們這也已經有段時日,差不多該讓她有個名字了。」

「這樣......」輕葉陷入沉思,然後她抬起頭有些遲疑的面向疾星走夜,「只是,她可能無法擔任狩獵或打鬥的任務......甚至巡域也可能會跟不上......」

「為什麼?」疾星走夜疑惑的問。

「她的右腳。她的右腳似乎是筋骨有受傷,幾乎完全不聽使喚,異常的僵硬。」輕葉慢慢的說,像似不願這樣的事實是自自己口中吐出,因為那幾乎等於宣判我不可能完全融入他們之中。

「呵,那是你多慮了。」疾星走夜卻笑了,「還有條路呢!只是要看你肯不肯幫忙就是了。」
「你是說......讓她當醫者?」輕葉訝異又驚喜的問,但語氣是肯定的。

「當然啦!除非妳有更好的法子?」疾星走夜笑了,愉快的說。

「沒有啦!唔,我當然肯幫忙啦!多個幫手我也樂得輕鬆。」輕葉也笑了,表情很是開心。

「妳覺得呢?」疾星走夜轉向我,而我,可說是茫然的瞪著他。

  說實在的,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不,應該是說我不確定我是不是有那個能力──或是資格──去擔當那麼重要的工作。

但是我,我竟然,竟然不惦斤兩的點頭了,我不清楚若我沒點頭,是否以後的事情會有所變動,霜偑族是否就不會感應到我,但我畢竟是做了。

「很好。」疾星走夜鼓勵似的說,「那就剩下名字了......妳自己有想要叫什麼嗎?」他又問。

「幽。」我脫口而出,也不明白為什麼。

「幽?很少見呢......」他揚揚眉,似是驚訝,「一個字有點太短了,就......叫妳幽雲吧!如何?」

我除了好還能怎麼回答?

「那就決定囉!等到白偑星出來,我就宣布。晚上見!」疾星走夜說著跳出洞穴,聽巡域隊報告去了。

我的命運就這樣定下來了。

「我都聽見了!恭喜妳!」連決跳著進來。

「連決,你不能偷聽我們的談話。」輕葉責備他。

「呃,對不起。」連決喃喃道歉。

「白偑星是啥?」我問。

瞬間,輕葉和連決都轉過頭,張大了眼瞪著我。

我害怕的縮縮身子,懷疑我說錯話了。

 因為他們看我的表情就像看見了沒見過的東西,我不喜歡。

恐怖的沉默持續了好久,久到我開始想要逃跑......

「抱歉?」一個怯生生的嗓音小聲的響起,我轉過頭去看,是一隻年紀和我差不多的白冥,是淺淺的紫色。

「怎麼了?」輕葉立刻反應,向她走去,丟下我和連決大眼瞪小眼。

「妳竟然後不知道......白偑星,就是代表霜偑族的星星啊!」他終於回答。

 「我真的沒想過會有白冥不知道......」這話他說得小聲,卻一字不漏的鑽進我耳裡。

我覺得好沮喪。

原來自己什麼都不懂......我沉重的體認到這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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