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S LCA 5

波特喜歡試戲服。 除了自己可以有新異的服裝， 看到技師的精功外， 還有一個角的身軀， 在他面前赤裸地展現， 並告訴他， 要當一個怎樣的角色。 試戲服的地方是像大型的貨倉一樣的地方， 內面用白布分出每一個演員自己的區域。 戲服則是放在最後公開的地方， 給不同的人取看， 方便找尋。

明星波特的白布房和其他一樣， 有一張皮椅， 一張裝了燈管的化裝桌， 一個閣在一旁的矮几， 還有一個鐵衣架， 沒有其他了。 波特進進出出了好幾次， 他以為是自己走錯了地方， 看漏了些什麼， 但每次的結果都是一樣。 這刻他終於想起， 沒有新戲服， 只是哥福把他分開之計。 他冷冷一笑， 靠上皮椅嘆氣， 閉目養神。
外方有些吵， 如平常的一樣， 沒有令波特注意。 不久， 聲音消失， 卻使波特豎起了雙耳。 外方只傅來擦擦聲， 直至自己的布房前。

以一個滿身符咒為首的狼人黑袍法師出現， 尾跟著的是一對斗帽拉得底底， 連雙腳都不露出的法師， 合力抬著一個小木箱。 他們來到波特而前， 放下木箱， 打開蓋子， 展出一面黑色， 而表面又在發亮的東西。 波特眼一看就知， 是庫多理的黑大法師法袍， 而面前的一定是複製品。

滿身符咒為的法師才發出第一個音， 波特立即有不自覺的恐壓。 這黑袍法師用生硬的聲音問，
『波特‧禾尼？』
『我是。』 波特回道。
『奉至聖至一的白大法帥之命， 我等是來送上聖劇的服裝。』
本來交代變成了命令， 聲迫比之前更強硬。 法師讓出了路， 他說， 『請穿上』

波特小心翼翼地各黑袍探身， 仔細地看清楚一些。 黑袍的布面很美， 符繡也是， 一切都不像現在工業品， 他現在摸上黑袍， 被那種輕滑嚇了一跳。 他好像流水中探手， 冰涼的， 又好像在撫著具有生命的軀體。 而它正平靜地等他， 期待他， 不發一語。

『請穿上它。』 生硬的聲音說， 『兩位法師還要替你修整。 』
『知道。』 波特小心地取起袍子， 好像擔心它會突然變成碎片一樣。 雙臀穿過袖， 再把袍身拉前， 扣上在底下的骨造衣扣， 站在鏡前， 波特頓時覺得自己只差一些些變成庫多理大法師。
生硬的法師走上， 繞波特一圈， 打量身上的細節。 他臉上沒有任何表示， 只是說， 『沒問題了。』
波特想立即脫下這珍貴的袍， 深怕它會被自己弄污或是勾破。
『禾尼先生， 你不用擔心魔法織品會被凡物弄污勾破。 你只要穿起它， 感到合身就行了。』 生硬的法師說。
『明白』
波特雖輕一口氣， 不過還想趕快脫下。 奇怪， 怎麼骨扣突然變得那樣難解？ 不對， 波特再試了好幾次， 還是解不放， 令他充滿了疑問。
『黑袍一旦穿上， 是不可脫下。』
『你說什麼？』 波特吃驚， 如觸電一樣。
生硬的聲音重覆一次， 令波特心慌了起來。 『哪會有這樣的事！』
『白大法師在你成功演出聖劇之後， 自然會替你解開。 這不用擔心。』
『但我還要拍戲， 要換不同的戲服， 還要在外面出席記者會』
『尊重你身上的魔袍！』
生硬的聲迫變得激昴， 眼光由原來變成放光， 好像是點然了的火藥引。 如是這樣， 法師帶著恐嚇提醒波特， 『你現在是一個黑大法師， 禾尼先生。』

※

真是一個惡夢！
波特用力張開眼， 四週還是一片吵鬧， 身上沒有解不開的黑袍， 只有一身冷汗。 這到底是什麼的一回事？ 波特並不知道。
『年青的演員。』
這是一把又尖又生硬的聲音， 比夢中的多一絲刺耳。 這裡多了一個狼。 他身上穿的就是夢中那件黑袍。 他是誰？
『時間己被我倒回去。 你如果不想穿上我的黑袍， 就快快離開， 給我找出庫多理。』
他以平淡的聲音說。
『你是誰？ 你又為何要救我？ 庫多理與你又是什麼關係？』 波特一口氣問。
對方沈默， 露屾一個生硬， 冰冷的笑容， 說， 『我是黑袍， 我是黑魔法的所有， 我是黑大主法， 我是默頓， 我也是我所喜悅的創造者， 我是庫多理，梅斯高比奧夫的創造者。』
『你是庫多理的爸爸？』 波特再問。
『不對。 若你不明白， 我容許你有這種想法。』 默頓回道， 『離開， 就是現在。』
波特立即動身， 快走到幕邊， 回首， 問， 『你呢？』

『走。』

他只吐出這一只字， 波特的雙腿立即上了像發條， 不能自控地起勢在跑， 一直跑， 直至跑出外面的大街。 他第一次這樣快， 景物在身旁擦過， 十家的動作都好像是慢了半拍， 真是神奇。 他不知自己正跑向什麼地方， 自己的腳不自覺地跑， 跳， 跨， 超過了自己的能力。 跑著， 他已不認清自己正跑向什麼地方， 週邊已不是廠場的地方， 而是市中心。 再跑， 已過了中央公園， 又折向另一個方向， 朝廠場跑回去。
波特百思不得其解。

眼前又是熟識的景物， 接下是旅行車。 跑進去， 終於停止， 如今被大家有好奇的目光盯著， 驚訝他的出現。

『新的戲服沒有問題嗎？』 哥福抓著頭問， 『試服工作很少見可以這樣快？』
『試了， 不，』 波特立即修正， 『我是不能試。 我不能穿上那一套法師袍。』
『什麼？』 坐在旁面的庫多理問， 『怎可能呢？』
『因為我一旦穿上了， 就不能脫下。 剛才是默頓替我解開。』
波特解釋著， 不明地腳底冒起一陣寒意。 它消失的很快， 但還是令波特注意， 他看見腳下的影子從腳下分出， 悄悄移向暗角中消失。 心中暗問， 那是什麼？

哥福一聽默頓的名字， 心裡好像被打結， 這刻， 庫多理若有所悟地點頭， 並把話題轉移至現在的劇本， 問 『嗯， 明白。 我在接下來要代入主角的戲， 波特， 你認為我要怎樣演？』
『未成年的主角是一個普通的小孩， 也是在城中打滾的一類吧？ 說話的時候應直接， 像上次被捉的一幕， 你演譯得不錯。 是嗎， 哥福？』
『哼。』 可福輕哼， 把頭轉向另一面， 『是很好。 但你令劇本又要再重編一次。 』
『因為本來是很糟的原故吧？』

哥福用力一踩小白狼的尾， 使小白狼雙耳朝兩方拉直， 痛叫聲中從椅上摔到地板。

『過試拍上的畫面己愈來愈黑，』 波特也把自己注意到的地方說出來。 他的擔憂不經意地流露出來。 『恐怕未來連道具和場景都縮少？』
『事實這次的編劇不如前作一樣好。』 哥福忍不住承認。 嘆道， 『因為是第3作， 經費上縮減， 令好的助手都轉向其他電影。 所以我們是更不可以放棄， 無論如何， 先完成在眼下的戲。』

哥福用力擠出一副笑臉。 即使波特不再多說， 下方的庫多理也可以看出實況是多嚴峻。

『既然《魔帥》是由我和波特最初寫的《302室》改出來， 』 庫多理目光一閃， 恍如在燈光下滾動的銀幣， 說， 『那把編稿子的叫來， 還有其他演員， 魔王， 燈光帥之類的， 集合在剛才房間， 重新編寫。』
『謊唐！』 哥福大叫， 『製片商可不會接受！』
『嗯，』 庫多理輕抓著手背的毛， 『我有另一個方法。 直接在魔法殿拍攝。』
此話一出， 銀狐的雙耳立即豎起， 忍不著偷笑。 『你還以為自己是主理魔法殿的大法師嗎？』
『可惡！』 庫多理抗議。
『各位， 』 波特走到中間， 分開大家， 『我大家都想拍好這一部戲。 庫多理， 劇本是締劇寫的， 因此我們要尊重他們的意思。 你不應私下加減對白。 哥福， 這是庫多理第一次踏足影城， 給他多一次機會吧。』
『哼！』 哥福盤起雙手。
『那就由我來慢慢教他吧。』 波特堅定地說， 抓緊庫多理的手， 『我會待他如我的親弟！』
『甚麼！』 庫多理大叫， 『剛才的那句是由我說吧！』
『住口！』 波特大叫。
『我真是不能再聽， 不能再看。』 哥福搖著手， 靠上後方的小流理台， 背後來了一小陣涼意， 使他覺得放鬆， 也故此令他同意， 『總而言之， 你們在下一場讀劇本時安份一些。』

※

哥福站在落地大窗前， 搖著一杯橙酒， 靜看眼下夜景。 那一端的街角在今天沒有飛車， 換成了一部歌舞片的場地; 而原來拍歌舞的地方， 在今天是一部怖片的巷子， 氣氛在今晚被撤底改得不留痕跡。

『在你們這裡， 不是說天天事物嗎？』
這一段冰冷的聲音嚇得哥福背後的背全豎起。 他立刻轉身， 看到那身穿黑袍的默頓。 對方臉上沒有一點表情， 像木偶一樣站著。
『你！ 是怎樣走進的！』 哥福立即轉問， 『還是要來索命？』

直至下方的尖叫劃破沈默， 哥福的腦從一片空白中回神。 這刻默頓已貼在自己身上， 好奇地豎起雙耳， 看觀下方恐怖片拍攝過攝。
『在生的總愛拍死亡主題的片子。 這個也是你們的喜好嗎？』 他問。
『不是， 那當然不是。』
黑色的袍子從他身上無聲滑落， 閃過一對疑問的目光。
『你想怎樣？』 哥福問。
『先回你第一個問題，』 默頓說， 『是我在旅行車上附上你身。 托你身軀的所見所聞， 我有一點明白為何我所欣喜的想來這裡。』

哥福氣得不敢發聲， 卻又是恐惶得一團亂。 他從不信的神， 而現在一個死神卻找上自己。 他看錯了吧？ 還是橙酒作的怪？
『不是酒， 你比我更知， 你不是一個會醉的銀狐。』
他居然在讀自己的心思！
『拜托， 讀心不是一件難事。 不要大驚小怪。』
默頓說著， 走近， 一手變成巨爪抓起哥福全身， 用巨大而鋒利的爪尖壓在哥福的頸子。
原本手中的橙酒已摔在地面， 碎了， 自己則在半空， 被從未見過的巨爪抓著。 頸間的舫脈在亂跳， 胸腹的聲音也跟著。 哥福想大叫， 至少能隨便叫一個獸爪中物覺得自己人怎樣都可以。
巨爪突然施力。
哥福想叫， 張開口，， 希望用力去吸一口氣， 只要那一點點都可以。 相反， 他更覺得體內的東西快要被巨力擠出， 他希望合口， 無奈全身不受控制。 哥福現在只希望大叫
『給我死吧！』
巨爪一鬆， 哥福即時由半空摔下， 落在巨爪的轉肉掌中， 再由巨爪把他放到地上。 。 此刻， 他看著巨爪縮回默頓的袍子裡， 變回正常的大小。 默頓無聲地走來， 地面上摔成碎川的酒杯自動合回， 升到半空， 讓默頓倒一杯新酒， 遞向哥福。

『死亡的感覺很真實， 對吧？』
哥福奪過酒杯， 一喝而盡， 從數秘前的狂亂中一清， 怒叱， 『你到底想怎樣！』
默頓輕哼， 『才沒有。 但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嗎？』
哥福的眼瞪大。 這是什麼意思？
『要取你的賤命是很容易的事。 』 默頓向他露出一掛又多又排參差得恐怖的鋼齒， 『你一直都知道。』
『當然！』
『那既然你還站著， 即是我沒有取你的命， 也不是來取你的命。 這是給你第二個問題的答案。』

哥福忍無可忍， 他居然把自己當成了玩具。 大喝， 『夠了！ 我現在問你， 也只有這一個問題， 你到底想怎樣！』
默頓沒有說出來， 他走到大窗前， 觀看下方的鬧境， 說， 『這裡真是很有趣。』
哥福用力克制自己。 他不管面前的是真神， 還是一個魔力高強的巫師， 他一定要有這一個答案。 他不容自己再被玩弄。
『這沒有必要。 答案不是很清楚嗎？』 默頓突然一說， 把哥福弄得更糊塗。
『你想說的是』
『你不容自己被玩弄， 那今早片場中的你呢？』
哥福啞然， 他看著默頓一步步走來， 身影漸漸消失。 在最後， 他聽到默頓在耳旁說，
『你比我更清楚答案。』

只剩下哥福一個， 以及窗下一片五光十色， 處處皆是拍攝場地的真實大街。 現在拍攝的內容又與剛才的不同了。 一段車戰出現取代恐怖片的位置， 諧星的演出代替公園中的浪漫， 而浪漫則移步到遠外的唱片公司大樓附近。

眼下沒有一片重覆， 新蓋舊， 直至最後， 根本不可能再分別出每一部戲用過的地場景， 加上剪接使光與影互相交替， 令這裡變成戲中的另一個真實世界。

TBC。
26/12/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