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與地下城背景的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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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煉之旅
作者: 單林
第一節
“該死的森林!該死的潮濕!”
葉茶現在心情很不好,這並不僅僅是因爲他正被一只身長超過12英尺、體重超過7000磅的凶暴熊追得狼狽不堪。事實上,當他第一眼看到這個像肉山一樣的家夥氣勢洶洶的撲來時,腦子裏盤算的只是這麽大只的熊要怎麽燒烤才好。不過這份好心情只持續到他掏出手弩爲止,因爲他驚訝的發現,這柄花了他175枚金幣的精致武器,生鏽了!
“該死的奸商!該死的試煉!”葉茶邊跑邊不斷的抱怨,“不過當初如果帶個備用的弩機簧就好了,唉!”
總算,他找到了一片樹木極其密集的區域,並一頭鑽了進去。不出所料,密集的樹木成了魁梧暴熊的最大障礙,不一會他就把暴熊遠遠的抛在了身後。
但葉茶並沒有天真的認爲這樣就能擺脫危機,暴熊可怕的耐力、靈敏的嗅覺和出了名的執著,意味著這場追逐不過是剛剛開頭而已。顯然葉茶並不打算讓這場比賽朝著某個慘烈的方向進行下去,他沿路搜尋著粗壯的藤條,用匕首斬斷,塞入背包,隨即他又找了幾塊扁平的石頭。最後他終於看到了自己所需要的——一小片長滿雜草的林間空地。
葉茶熟練的把數根藤條絞在一起,綁在樹木之間,拉直,用草遮好,然後他又在不同的位置布上了另外兩道同樣絆索。在暴熊可能跌倒的方位,葉茶挖了數個淺窄的小坑,將之前拾到的扁平石頭墊在坑底,而後才把弩箭染綠、啐毒,豎直的埋入,把土踩實,露出大約三英寸的箭頭。
身後樹枝折斷的聲音越來越近,葉茶來不及埋好最後一只弩箭,只得匆匆用草把坑掩上。他拾起兩顆石子,從懷中掏出投石索,深吸了一口氣,靜靜的瞄準聲音傳來的方向。
“嗷唬~~!”暴熊一露面,葉茶的投石就準確的擊中了對方的鼻子。雖然沒有造成什麽實質上的傷害,但卻徹底激怒了這頭凶獸。它嚎叫著撲向葉茶,這個跳躍動作甚至讓它直接越過了前兩道絆索。但最後一道還是結結實實的絆住了暴熊,將它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沒有錯過機會,葉茶立刻上前,將短劍捅進暴熊的右眼。
盡管已經飛速後退,但劇痛中暴熊狂亂的一爪,還是在葉茶手臂上留下了兩道深深的爪痕,就連短劍也被擊飛。沒時間心疼今天損失的第二把武器,葉茶轉身就跑,因爲暴熊余下的一只眼睛已經變得赤紅,皮毛也附上一層危險的暗紫——狂亂!
狂化的暴熊速度陡然提升了一大截,葉茶幾次都險些被抓中——如果不是有樹木遮擋的話。事實上,每當暴熊撲向葉茶的時候,它右邊的視線死角,總會突然冒出一個粗壯的大樹,等它送上自己的腦袋。雖然將暴熊弄得頭破血流,但葉茶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熊皮的堅韌超過了他的預計,即使坑底墊了石頭,那些弩箭也僅僅是勉強紮進去而已。這意味著在毒藥生效以前,他要陪這只大家夥玩上好長一段時間的障礙賽——盡管不知道到底多長,但顯然,他的體力絕對撐不到那個時候。
再度利用對方的視線死角,葉茶險險閃過一爪,暴熊也如之前一樣結實的撞在了樹上,並將整棵樹攔腰撞斷。好在暴熊自己也傷得不輕,在地上坐了好一會才暈乎乎的爬起來。葉茶利用這個時間,找到一棵胸徑6英尺以上的巨樹,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
總算是安全了!看著樹下用赤紅的眼睛瞪著自己的暴熊,葉茶輕歎了口氣。用了毒藥,烤熊肉看來是吃不成了。他將自己綁在樹上,釋放了一個警戒法術——當然爲了避免誤報,他把暴熊設爲了友好目標——之後就安心的趴在樹上睡著了。
等葉茶醒來的時候,暴熊已經倒在了樹下。粗壯的樹幹上,留下了無數爪痕,其中有一道甚至離自己睡覺的位置只有一英尺,這讓葉茶頗驚出了一身冷汗,甚至讓他奇怪自己居然沒被搖醒。
查探了一下暴熊的屍體,葉茶驚訝的發現它居然還活著,那些號稱能毒死亞龍的毒藥不過是讓它暈了過去。他此時才注意到這只熊的皮毛實質上相當的白,只是表面被泥土染得太髒,上面甚至還有一大片被火焰灼傷的痕迹,看情形就發生在數日之內。在其它一些特征上,它和通常的暴熊也有著顯著的不同。
進一步的檢查終於讓葉茶確認,這並不是暴熊,而是一只來自隆爾冰原的巨熊。巨熊是一種溫馴、聰慧和友善的生物,依靠捕捉大型魚類爲生,偶爾也吃吃植物,很難想象它居然會那樣的追著自己不放——何況,以巨熊的智力和能力,葉茶早該回到維婕絲的懷抱才對。
盡管想不明白,葉茶卻沒有多做停留。他拔出那些弩箭,在巨熊的傷口上撒了些解毒藥粉,就快速離開了——他可沒把握這家夥不會馬上醒來。
本以爲遇上百年難得一見的暴熊已經是夠被厄瑞斯努眷顧了,沒想到居然是更難得的狂亂巨熊,葉茶不停地埋怨著自己糟糕的運氣。如果不是該死的海安,他絕不會來這個鬼地方。
想起自己無良的老師,葉茶更是無奈的擺擺頭。十天前,臉色依然有些蒼白的海安把他叫到自己的房間,一本正經的告訴他,他即將開始對他的試煉。
“你確信不是因爲拉了一天肚子,想對我報複?”葉茶問道,一邊漫不經心的玩弄著手中一枚古舊的戒指。前天,海安用某種不光彩手段“借”走了他的戒指。這是母親的遺物,所以葉茶非常的生氣,生氣的直接後果是海安從昨天早上開始就一刻不停的腹瀉,並不得不拿戒指和葉茶交換解藥。
“好吧,那我就直說,你怎麽下毒的?”海安根本不記得自己那幾天吃過“危險”的食物。
“你又是怎麽掉包戒指的?”葉茶其實也同樣疑惑。對於戒指這類貴重物品,他從來都是貼身收好,尤其是身邊有海安這種時常以教學爲名‘指導’學生的遊蕩者老師。
“嘿嘿,沒有兩把刷子,怎麽好做你的老師呢?”
“……”
“好了,言歸正卷。葉茶,你已經跟著我學習兩年了。按照規矩,的確應該對你進行試煉了。”海安用難得的正經語氣對葉茶說道,“如果通過,你就算是正式的遊蕩者了。”
“好吧,什麽考核?”強壓下心中一絲不舍和留戀,葉茶問道。
“艾切爾,不陌生吧?”海安邊說邊拿出一幅羊皮地圖,其殘舊的程度甚至讓人懷疑它會不會比上面描繪的區域還要古老。
“當然,精靈的領域,對擅自進入的人類相當的不友好。”葉茶回答,同時幫海安清理起他亂糟糟的桌面,騰出一塊地方。
“艾切爾外圍是廣闊的森林,分布有很多美麗的湖泊。”海安把地圖提著抖了抖,隨後才攤開來鋪在桌面上。
“還有不少難纏的魔獸,咳。”盡管及時捂住鼻子,葉茶還是險些被灰塵嗆到,“你該不會想讓我像個蠻子一樣去那裏殺魔獸吧?”
“嘿嘿,躲避危險也是遊蕩者必備的能力之一啊,咳,咳咳。”始作俑者的海安也好不到哪去,“不過,這次的試煉,可是對各方面能力的綜合考驗,尤其是眼力。”海安不懷好意的笑笑,用另一只手指著地圖上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這裏有個叫柏蘭的小湖。在每個周末,有個叫納琳的精靈會獨自去這裏洗澡。”
“獨自?洗澡?”葉茶皺起了眉頭,“你想讓我做什麽?”
“很簡單,納琳胸部有一個魔法烙印,你的任務是獲取這個烙印的圖案。”
“你,你讓我去偷窺?”葉茶跳了起來。
“噓,小聲點!”海安捂住葉茶的嘴巴,“這叫搜集情報,是對遊蕩者的隱匿、觀察等綜合能力的考查!”
“……”
“記住,要理解遊蕩者的準則。”末了,海安對葉茶說道。他扔給葉茶一顆翠綠的石頭,“另外帶上這個。如果遇上對付不了的敵人,可以試試把它嵌在匕首上。”
“一次性的鋒刃寶石嗎?”葉茶不太滿意的嘀咕著。
第二節
躲在石頭後的葉茶內心煎熬中,這並不是因爲他對偷窺有負罪感,而是因爲他發現自己如果不離地足夠近,根本就看不清納琳身上的符文——對於擁有夜視能力和敏感聽覺的精靈而言,太過接近的話,再謹慎的潛行也是白搭。
“絕對不能以任何手段傷害納琳,不然就算試煉失敗!”回想起海安惡狠狠的威脅,葉茶都數不清今天第幾次歎氣了。只是現在的他只能躲在湖邊的一顆大石頭後面,傾聽著不遠處嘩啦啦的水聲,無計可施。偷偷摸摸不行,來硬的也不行,這個試煉任務,到底要如何完成呢?
蓦的,一聲樹枝的脆響傳來,在寂靜的夜中是如此的清晰。
“誰!”納琳一邊喝問,一邊快速遊向岸邊,打算取回自己的衣服和武器。
“Entangle!”隨著咒文,納琳身邊的湖水呈現出異樣的波動,無數綠色的水草從水下冒出,如同觸手般將她糾纏。
“植物糾纏術?你是誰?”納琳盡力保持著冷靜,雙手雙腳都被纏住的她,現在連施放初級法術都做不到。
“德魯伊,阿卡娜•奈缇絲!”回答她的是一個冷冷的女聲。
“艾切爾的巡林者,納琳•溫維德。奈缇絲小姐,我並不認識你,我想我們之間一定是有所誤會。”
沒有理會納琳,阿卡娜迳直走到納琳岸邊的衣堆,拾起其中的弓箭,打量了一眼上面的標致,“果然是你,納琳!”阿卡娜的聲音帶著絲絲的怒火。
“我?”
“這麽快就忘了?一周前,你是不是射殺過一只白色的冬狼!”
“冬狼?我想起來了,當時它正在攻擊一群旅行者,所以——”
“你承認這只箭。”阿卡娜舉起一只箭,上面有數道彎折的痕迹,當然同樣的還有艾切爾的精靈標記,“是你射向雪兒的嗎?”
“我只是爲了趕跑它——”
“狡辯!趕跑,有必要射心髒嗎?”阿卡娜的聲音充滿了憤怒,“而且,爲什麽還要剝光雪兒的皮毛!”
“剝皮?等等——”納琳終於慌亂起來,因爲盛怒的阿卡娜舉起了長弓,搭上那只破損的箭,指向納琳。
“讓你也嘗嘗被箭矢穿透的滋味吧!”
德魯伊剛剛拉開弓弦,耳邊就傳來一聲低低的歎息,隨後她只感覺整個腦袋嗡的一聲,接著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很禮貌的向納琳表達了自己的善意,偷襲得手的葉茶紳士的轉過身,靜待對方上岸穿好衣服。事實上,他很想按照自己的習慣——準確的說是在海安長期熏陶下養成的習慣,好好的搜刮一下那名被悶棍敲暈的德魯伊。不過當著一位精靈女士的面搜另外一位女士的身體並不是什麽禮貌的行爲,更何況,這位德魯伊女士其實也只是一位善良的可憐人。但等了半天,都不見身後有什麽動靜,葉茶這才想起自己遺漏了什麽,只能無奈的掏出匕首,拾起納琳的鬥篷,走下水去。不出幾步他又折了回來,從背包翻出一卷繩子,將阿卡娜捆了個嚴實。“還是小心一些好。”葉茶對被水草纏在湖中的納琳解釋說。
因爲已經過了法術時效,水草不再主動糾纏,所以葉茶很順利的遊到了納琳身邊,將鬥篷替她披上。
“謝謝!”納琳的聲音稍稍有些發抖,剛才緊張的情形讓她還有些後怕。無法動彈的被人用弓箭指著,絕不是一個愉快的體驗。
“不客氣。”葉茶用匕首斬斷纏在納琳腕上的水草,精靈白皙的皮膚上露出一片淡淡的勒痕。“其實那個德魯伊並沒有打算殺你,她瞄準的只是你的手臂。”葉茶邊說邊偷偷瞟了一眼納琳的胸口,現在他終於看清,那個的魔法符咒,是森林女神艾羅娜的祝福之印。
“原來是這樣。”納琳輕輕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腕,“我想奈缇絲小姐一定是有什麽誤會,她並不是壞人。”
“嗯。”葉茶把匕首遞給納琳。被冰涼的湖水浸泡後,他受傷的右臂已經開始發麻,繼續下去,他搞不好會連營救目標一起劃傷。
納琳扶住葉茶,另一只手靈巧的削著水草。本應有些尴尬和暧昧的場景,在落落大方的兩人眼中並沒有任何不妥。遊蕩者天生敵視一切虛僞的道德,天性崇尚自然的精靈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也許是湖水太涼了吧。發覺自己居然沒有一絲邪念,葉茶心想。或許這方面,他還沒來得及被海安給帶壞吧。
很快,納琳就從水草的束縛中解除,兩人一起向岸邊遊去。但轉過身的他們看到了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淡淡的月光下,面色冰冷的阿卡娜站在岸邊,腳邊散落著斷成幾截的細麻繩,一個優雅的魔法符咒自她手中畫出,緊隨其後的是一串同樣優雅的咒文,“Entangle!”
之後的情形是剛才的重現,蕩漾的湖水,翠綠的水草觸手。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是兩個人被纏繞在其中。
“遊蕩者,很感激你剛才的手下留情。但如果你想袒護這位溫維德小姐,我不介意連你一起射穿!”似乎是很生氣自己後腦的大包,舉著長弓的阿卡娜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凶狠。
“奈缇絲小姐,如果你只是想把那只殘箭還給她的主人,那麽你盡情的射好了。但如果你想找到將雪兒剝皮的凶手,我建議你還是先弄清所有的事實。”
“剝皮?“葉茶的話讓阿卡娜突然醒悟到一個事實,熱愛自然的精靈對皮毛制品的厭惡,絕不亞於視動物爲夥伴的德魯伊。穿戴這些甚至會被認爲是對森林女神的亵渎。與其認爲一個正統的白精靈會去收割雪兒的皮毛,不如相信野蠻的獸人能受到感召、成爲聖武士。
阿卡娜頹然的坐到地上,半晌,她又繪出一串新的符咒。讓葉茶和納琳訝異的是,這次她居然是在解除水草的糾纏。
“艾切爾的巡林者,對於此前的誤會我非常抱歉。”阿卡娜歉意的看著水中的倆人,眼神中夾雜著掩飾不住的哀傷,“我知道你們在疑惑我爲什麽突然改變。溫維德小姐,你其實射的是雪兒的腳,對嗎?”
“是,是的。我很抱歉——”
“箭是被從腳上拔下來硬插入心髒的,這從箭上的折痕及雪兒腳上的傷口很容易推斷。”阿卡娜搖了搖頭,“該說抱歉的是我,我該早點想到的。只是,只是一看到雪兒的樣子,我……”說到此,話語中已經帶上輕輕的嗚咽,“雪兒性格一向溫順,她懷孕7個月了,本來很快就要做母親……”
目睹自己最親愛的夥伴皮毛被人剝去、倒在曠野,不難想象阿卡娜心中的震驚和酸楚。葉茶剛想出言安慰,卻發現阿卡娜身體一歪,栽倒在了岸邊。
“偷襲?”葉茶立刻緊張起來,可惜沒有夜視能力的他,根本就看不真切岸邊具體的狀況。
“不,好像是奈缇絲小姐自己暈倒的。”在水裏呆了這麽久,納琳已經顯得有些勉強,但這並沒有影響精靈優秀的全天候視力。
“我先去看看。”葉茶把匕首銜在口中,全速向岸邊遊去。斑駁的月光從樹枝的縫隙撒下,將岸邊的一切染上朦胧和幽暗。
“吱!”阿卡娜身邊突然豎起一個小小的黑影,葉茶險些就一匕首紮了過去,好在他及時看清那是一只鼬鼠。阿卡娜腳邊斷裂的繩子,顯然就是這個小家夥的傑作了。葉茶牢牢地記下了這個教訓,下次應該連敵人的嘴也一起堵住,至少這樣對方就無法召喚動物夥伴了。
鼬鼠呲著長長的牙齒,發出吱吱的警告聲,直到看到葉茶不爲所動的走近,才不甘的逃走,躲到不遠的草叢中,露出兩只細小的眼睛。
“舞光術!”
葉茶召出一個小小的光球,借著它細細的檢查起阿卡娜,但並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妥——除了後腦的那個傷痕。
“應該是太傷心和勞累了,加上受傷,”葉茶自語著,“先治療她好了。”他輕聲的吟唱起一段咒文,手上泛起本不屬於遊蕩者的白色光芒。
糟,納琳!施法結束,葉茶突然意識到身後嘩啦的遊水聲不知道什麽時候變成了噗噗咚咚,急忙趕了過去。雖然已經是初夏,但湖水依舊有些冰涼。看來就算是精靈,在水裏泡久了也會抽筋啊,葉茶心說道。
但遊蕩者自己的狀況也好不到那去,整只右臂都完全沒有了感覺。幸運的是納琳並沒有如同一般的溺水者那樣慌亂,而是一直的保持著冷靜。兩人辛辛苦苦的撲騰回岸邊,幾乎是用爬的才離開水面。
第三節
咳!葉茶很辛苦的咳出鼻子的水。納琳的鬥篷在她掙紮的時候就不知去向,所以抱住她的時候,心猿意馬的葉茶立刻嗆了十多口水。更讓他難受的是,幫他浮出水面、重新找回平衡的,依然是始終都泰然自若的精靈女孩。
葉茶吐出了幾口水,就從背包中拿出毛毯和毛巾,幫納琳裹上,又把她抱到岸邊的一棵樹旁,讓她能靠著樹幹。毛毯的外面,印上了一小片紅色的血迹。
“謝謝。”月光下,納琳的臉色有些绯紅。原來她也是在意的啊,葉茶心想。
“不客氣,你的腿還在抽筋嗎?”
“比剛才好一些了。”納琳咬著嘴唇,回答。
“那我去找些柴火。”葉茶站起來,走進了森林。他並不是不知道這時候應該幫精靈按摩一下腿部,只是他傷口破裂的右手,根本不可能再用一絲力氣。何況,他們倆都需要盡快恢複體溫。
葉茶抱著一捆枯枝走回來的時候,納琳已經能勉強坐起來了。
“你受傷了,對嗎?”納琳問道。
“前天遇到了一只熊,被抓了一下。”葉茶扔下枯枝,從背包的一個夾層中掏出燧石和鐵片,還有一小塊火絨,用左手開始敲擊。納琳撫著毛毯,默默地看著他。
“對了,溫維德小姐,我能用一下你的細劍嗎?”
“當然可以。叫我納琳就可以了,你呢?”
“葉茶。”葉茶抽出納琳的細劍,銀色的劍身在月光下閃閃發光,用來劈柴真的可惜了。
很快,火生了起來,並迅速轉旺,葉茶甚至還爲此奢侈的倒上了半品脫燈油。他費力的把阿卡娜拖到火堆邊,又把納琳攙扶了過來,然後就開始處理起傷口。
“把手給我。”納琳對葉茶說。
“那麻煩你了。”葉茶用左手怎麽也解不開繃帶,真不知道自己當初怎麽係上去的。
溫暖的火堆,煮著的一小鍋清香的姜草,身邊溫柔替自己處理傷口的女孩,這一切讓遊蕩者的心中突然湧上一股奇怪的溫馨。他閉上眼睛,等睜開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是深夜,自己居然靠在納琳身上睡著了。精靈正豎起耳朵,閃亮的眼睛注視著四周。俨然一幅守夜者的姿態。
“抱歉。”葉茶立刻爬起。納琳早已經穿上了自己的衣服,裹著葉茶的披風,而毛毯被蓋在他的身上。
“你再睡會好了,我們精靈是不需要睡眠的。”納琳對他笑笑。
“可是也是需要‘出神’的吧。”葉茶也笑了笑。他卷起毛毯,這才注意到自己被包紮得整整齊齊的右手已經不怎麽疼了。看來納琳使用了治愈術,效果顯然比他自己的要好得多。
“現在還不必呢。”納琳遞給葉茶一杯姜草茶,熱熱的冒著蒸氣,同時也給自己倒上了一杯。“葉茶,你怎麽會在這裏呢?”
考慮了半秒,葉茶決定實話實說,“其實我這次來,是因爲一個任務,關於你的。”
“關於我?”
“嗯,就是獲取你胸口的那個魔法印記的圖案。”
噗!納琳立刻被口中的茶嗆到。
“咳,咳。葉茶,我想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吧——委托你的人是誰?”
“我的老師,海安。”
“海安•耐羅?”
“嗯。你們認識?”
“那是當然,他可是艾切爾的常客,每年都會來呆上一段呢。”納琳微笑著,“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喜歡上了牧師爾蘭姐姐。我經常偷跑到這裏,他是知道的。不過他那三腳貓的潛行,每次都被我射得很慘。”
葉茶咽了咽口水,幾個小時之前他曾打算這麽做過,幸虧沒有。“你說海安他,偷窺你?”
“那倒不是,海安其實也只是開開玩笑,想嚇唬我多透露些爾蘭姐姐的事情呢。對了,他爲什麽會給你這樣一個任務?”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我想,他是希望借此讓我明白一些道理。”整理了一下措辭,葉茶還是決定照實回答。“最開始,我想到的也只是偷襲、陷阱、迷藥、下毒之類,但海安嚴禁我傷害你,所以我又費勁心思的考慮潛行接近的手段。”小心的看著納琳的臉色,葉茶字字句句的說著,“對不起,之前躲在石頭後面,其實也不是什麽光明的目的,希望你能原諒。”
“不,和你沒有關係,我會把這筆帳算在海安頭上的。”納琳臉色稍稍有些泛紅。
“其實這不怪海安。”葉茶低下頭,看著手中的一枚綠色寶石,“是我自己誤會了,他並沒有讓我來偷窺你。”
“嗯?”
“他僅僅是給我一個任務,讓我取得一個情報。那些對話是在刻意誤導,沒察覺是我的錯。他是想讓我明白,作爲遊蕩者,並非一定要依靠那些手段來達成目的。”葉茶擡起頭,看著納琳,“比如這次,最正確的做法就是直接找到你,向你解釋原因,然後禮貌的詢問——艾羅娜的祝福印記並不是需要保密和隱藏的東西。”
“這麽說,你已經完成了任務?”納琳問道,聲音很低。
“……對不起。”葉茶也低聲道。突然想起,完成了試煉,他也該盡快離開這個並不適合人類停留的森林了。但不知爲什麽,葉茶總覺得有些遺憾。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靜靜地沒有說話。燃燒的枯枝不時發出噼啪的脆響,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對了,這裏有一封海安的信。”葉茶突然從背包裏翻出一卷封得很好的羊皮,“他說如果我被你逮住,就把這封信交給你,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說到這,葉茶笑了笑。
“呵,怎會,我最多也只是教訓下你而已。”納琳接過羊皮卷,解除了上面的法術封印,展開來。不一會,納琳捂著肚子,很不淑女的倒在地上大笑起來。
“你還好吧,納琳?”難道羊皮上附了塔沙狂笑術,葉茶疑惑的看著精靈。
“哈哈,哈哈。你自己看,好了。”納琳一邊揉著肚子,將卷軸抛給葉茶。
雖然信是用精靈語書寫,但這難不倒葉茶。借著火光,他清晰的看到了如下的內容:
“……爲了教訓這個不肖徒弟,我決定派他前來,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三腳貓的躲藏無法瞞過慧眼如炬的納琳妹妹……此外,我嚴令過他不得傷害你,所以你可以盡情的折磨。當然,如果你能留下他一段時間,調教一下他糟糕的箭術就好……
又及:爲了確保他不會傷害我親愛的溫維德,我在他新買的手弩上撒了一些能加速物品鏽蝕的粉末。上次我來艾切爾,在阿卡萊家留下一把普通的十字弩,你可以用250金幣的價格賣給我這位徒弟。
你親愛的 海安•耐羅”
混蛋海安!我和你沒完!葉茶在心中發誓。
第四節
“嗷唬!”一聲嚎叫,從森林的深處傳來。
葉茶立刻緊張的跳了起來,因爲這聲音再熟悉不過——正是前天追得他狼狽不堪的巨熊,它該不會一直找到了這裏吧?
“不用緊張,我早就聽到了。”納琳對葉茶說,“它離我們還很遠,不一定會來到這裏的。”
“不緊張可不行,我的手就是他抓的呢。”葉茶回答,“我可不願再來一次。”
納琳剛要說話,森林裏又傳來一聲嚎叫。這次明顯比剛才清晰了很多,也近了很多,就連從容的精靈也有些變色。
“菲安德勒,是菲安德勒!”阿卡娜醒了過來,“它的聲音好怪,難道遇到什麽意外了?”
“要不要過去?”葉茶問,一邊開始整理裝備。
“不必了,它已經沖我們過來了。”納琳豎著耳朵,細細的分辨著傳來的腳步和樹枝碎裂的聲音,“體型,好大。”
“菲安德勒是一只隆爾巨熊。”阿卡娜說,“它認識我。”
“隆爾巨熊?”納琳突然轉向葉茶,目光顯得有些疑惑,“你被一只巨熊追趕,僅僅是手臂被抓傷?”
阿卡娜也轉過來,無奈之下,葉茶只好把前天的遭遇戰講述了一遍。
“是詛咒,弱智術,可能還有別的。”阿卡娜嘴唇氣得有些發紫,“不然菲安德勒絕不會這樣!”
“看來很危險的樣子,你有辦法安撫它嗎?”葉茶問,想起當初凶暴的巨熊,他心頭還是有些發酥。
“我有辦法應付,但沒有十足把握。你們兩位退到安全的地方吧。”
“不用,我們能幫上忙的。”納琳回答,葉茶也點點頭。
很快,巨熊就沖出了樹叢,出現在了三人面前。
“Hold Animal!”阿卡娜和納琳的咒文同時響起,巨熊身形一頓,硬生生的站在原地。
“一次成功!”納琳和阿卡娜互拍了一下手掌。目標是巨熊的話,動物定生術的成功率極低,看來法蘭恩神還是最喜歡眷顧少女。
阿卡娜隨後完成了醫療術和移除詛咒,巨熊灰暗的眼神漸漸清明。納琳也在同一時間使用了催眠,可惜沒有生效——這也難怪,目標畢竟是強韌的巨熊。
接下來是阿卡娜的次級複原,這可以修複詛咒對菲安德勒造成的損傷,尤其是被詛咒奪走的智力。隨後,她走上前,準備使用動物安撫。
面對阿卡娜的靠近,菲安德勒顯得極其不安和狂躁。“阿卡娜,恢複術似乎還沒有完全消除詛咒,是不是再等等?”納琳出言提醒道。
“定身術持續時間有限,我可沒有再成功一次的把握。”沒有停下腳步,阿卡娜繼續的靠近著,“所以必須趁現在。”
菲安德勒忽然仰起頭,長嘯起來。整個區域立刻被它狂亂的鳴叫充滿,離它最近的阿卡娜捂住耳朵,掙紮著想退後,卻被樹枝絆倒。擁有敏銳聽覺的精靈也處在了極其糟糕的狀態。回複了智力的隆爾巨熊,終於找回了它的一項本能:音鳴爆!
但很快,一絲淡淡的笛音輕輕響起,安甯和諧的感覺在四周蕩漾開來,爆音立刻被驅散得無影無蹤。兩位少女難以置信松開了手,因爲她們看到站在巨熊面前的吹笛人,居然是葉茶!
無視兩位女士驚異的眼神,葉茶繼續專注的他的笛子。漸漸的,笛音開始變調,空氣中彌漫起一絲迷離的氣氛,巨熊慌亂的眼神開始變得溫柔,就連阿卡娜都有些沈醉其中。葉茶不得不用腳挑起一顆石子砸在她頭上,醒悟過來的阿卡娜歉意的笑笑,走到菲安德勒身前,完成了包括安撫在內的數個法術,其中甚至還有移除疾病。
在音樂和法術的雙重作用下,菲安德勒終於溫馴的趴了下來,三人都松了一口氣。
“破咒和迷魂曲,你怎麽會這些?”納琳走到葉茶身邊,問道。
“我之前沒有說過嗎?”
“沒有。”
“那我想我需要自我介紹一下了。葉茶•貝,吟遊詩人,目前正在接受遊蕩者學徒試煉。”葉茶鄭重的回答。
三人重新回到火堆,納琳幫阿卡娜煮了杯茶。
“菲安德勒身上發生了什麽?”葉茶問。之前阿卡娜一直在和巨熊交流,阿卡娜甚至還趴在它身上哭了好久。
“它遇到了那些人,那些,殺害雪兒的人。”阿卡娜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他看到雪兒中了蛛網術和衰弱,動彈不得,看到一個戰士走上前,拔出雪兒腳上的箭,直接捅進了雪兒的心髒……”
“阿卡娜?”納琳輕聲的叫到。
“菲安撲了上去,但他們有好多人,好多。菲安中了驚恐術,所以逃離了。但很快,又有一個人追上了它,對它釋放了弱智、絕望、恐懼、耳聾,甚至還有疫病術。他們不打算和菲安硬拼,而是想讓它在樹林中亂竄,直到病死!”
阿卡娜一口氣說完,大家都陷入了沈默。好久,葉茶才再次開口,“菲安眼睛的事情,我很抱歉。”
“那不是你的錯。”阿卡娜低著頭,輕輕撫摸著蜷縮在她腳邊的鼬鼠,“菲安也沒有怪你。”
葉茶從背包中取出地圖,對著火光查看起來。“新鮮的皮毛必須馬上處理。”他靜靜的分析道,“根據雪兒屍體被埋藏的地點,以及納琳遇到他們的位置,他們只能是在——戚雷!方圓150哩的範圍內,只有那裏有這個條件。處理皮毛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我們絕對能趕上!”
“從森林這邊穿過去,我們能在兩天半後抵達戚雷鎮。”納琳指著地圖說。
“可是我必須照顧菲安。”阿卡娜擡起頭,“它傷得很重,還需要進一步的治療。”
“你留下,打探消息我和納琳去就可以了——納琳,你覺得呢?”
“沒問題。”
“我是說現在出發,這樣後天傍晚就能夠到達。”
“你沒問題的話,”納琳微笑著,“我就更沒問題。”
“謝謝你們。”阿卡娜真誠的行了一個德魯伊的祝福禮節。
“被菲安追逐可不是什麽好受的經曆,我需要讓那些人明白弱智術最好用在自己頭上。”葉茶收拾起背包,紮好武器。
“我也想知道,是誰膽敢如此地亵渎艾切爾森林。”納琳也綁好長劍和複合弓,“而且還栽贓到我巡林者納琳•溫維德頭上!”
第五節
“葉茶,你用過弓嗎?”行進中,納琳突然問。
“幾乎沒有。”葉茶老實承認,“我並不擅長這個,雖然它比弩便宜上很多。”
“便宜和性能無關,簡易耐用是它的優勢。而且在連續戰鬥中,它比需要用扳指上弦的弩靈活很多。”
“這我明白。”想起自己短命的手弩,葉茶不由得一陣心疼。
“好了,我們休息一下再走。”
“好。”
葉茶找了一棵樹,靠著坐下,取出水壺喝了幾口。納琳卻沒有坐下,而是走到一處光線充足的地方,伸手解開了自己的發帶,任風將灰色的長發吹散,或垂落在腰間。隨後她鞠起其中的一束,在陽光下細細的端詳,最後選定了的幾根,很幹脆的用手把它們掐斷。
“喂,你,在做什麽?”看著納琳的動作,葉茶沒來由的一陣心疼。
“拔頭發。”納琳有些奇怪葉茶的反應,“怎麽了?”
“我,我是說這麽漂亮的頭發,爲什麽要拔掉?”
“你是在說我的頭發漂亮?”完全沒有理會葉茶的提問,納琳反問。
“呃,呃,是的。”
“謝謝你的贊揚!”納琳高興的笑笑,之後就回頭繼續挑選著頭發,留下有些愣愣的葉茶。
第三天的傍晚,滿身疲憊的葉茶和納琳終於抵達了戚雷鎮。
“我們先找地方吃些東西,休息一下。”葉茶對納琳說。
“嗯。在人類的地界,聽你的。”納琳點了點頭。
本想隨便找家廉價的小飯館,但葉茶忽然心中一動,拉著納琳來到了戚雷最豪華的餐廳。翻著菜單,他暗自盤算了一下,還好只是小鎮標準,這裏的消費尚在可承受的範圍內。
“爲什麽來這,似乎不太合算的樣子。”精靈有些奇怪葉茶的舉動。
“一個擁有至少一個高階法師和一個高階牧師的小隊,絕對不可能是窮隊。現在是晚餐時間,如果他們在這個小鎮,那麽就一定會在這裏。”葉茶邊解釋邊叫來侍者,點了一份撒蘭培烤魚。
“對不起先生,如果沒有提前預定這道菜的話,你可能需要等上三十分鍾。”侍者提醒道。
“沒關係,我們願意等。但請先給我我們來一些熱茶和點心。”
“好的,先生。”
打發走侍者,葉茶再度轉向納琳。“現在我們可以在這多耗上一段了。如果等不到目標,我們再去作坊和盜賊工會打聽。”
“也是,我們也正好休息一下。”納琳點點頭。
“呀!精靈姐姐!”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走進了餐廳,看到納琳,蹦蹦跳跳的撲了過來。“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
“我也是,你是來這旅遊的嗎?”納琳笑著回答,但葉茶卻很敏銳的捕捉到納琳笑容後的一絲勉強。
“嗯,我要去阿弗維加,經過這裏。”
“米琪!”隨著蒼硬的聲音,一位法師走了過來。米琪吐了吐舌頭,跑回了法師身邊。
“安伯特特叔叔,這位姐姐,就是在你們趕來之前,從魔狼爪下救了我的人。”米琪對法師說道,而葉茶也終於了解納琳的勉強是爲何了,她想起了死去的雪兒。
法師對納琳點點頭,“勇敢的冒險者,請允許我邀請你們共進晚餐,以表達對你們無私行爲的感激之情。”
“很高興我的夥伴能幫助你們,尊貴的小姐和法師。”葉茶站起身,禮貌的行了個禮,“可萬分遺憾的是,我和我的夥伴還有一些事務需要處理,所以——”
葉茶和法師才開始客套,米琪就幹脆的走到了納琳身邊,拽住她的手臂,“姐姐,來好嗎?只是晚餐而已,很快的。”
面對米琪的攻勢,納琳有些無奈的看著葉茶,後者只能回應了一個更加無奈的表情。
跟著興高采烈的米琪和沈穩的法師,葉茶和納琳來到了餐廳的二樓。在那裏,四個戰士、三個弓箭手和一個牧師正圍坐在一個長長的餐桌旁,等待他們的加入。
是混亂和詭術領域的牧師!葉茶心中一凜,弱智、遲緩、沈默、絕望、恐懼、耳聾、疫病,這些法術在他胸口一一流過,重合到眼前的法師和牧師身上。葉茶看了一眼精靈少女,後者的臉色因爲震驚,一片慘白。
“安伯特特先生!”葉茶的語氣帶著生硬,“我想你不介意我和我的夥伴先離開一下,處理一下個人要務,再來赴宴吧?”
安伯特特只是稍稍驚訝了一下,就理解了讓客人生氣的原因。兩名冒險者明顯是剛到小鎮,衣裝上滿是塵土,頭發被路途的風吹得散亂,臉色因疲憊而蒼白。如果只是一般的晚餐,兩人還能不去在意。但對方明顯把這架勢當成了正式的晚宴,這顯然讓一向最在意風度和禮儀的詩人與精靈感到難以忍受。
“對不起,是我疏忽了,請接受我最誠懇的歉意!”安伯特特立刻叫來侍者,“給兩位尊敬的客人準備房間!”
“呼,好險!”走過轉角,葉茶舒了口氣,納琳卻很幹脆的一拳砸到牆上,“是他們,是他們做的那一切!”
“噓!”葉茶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心翼翼的回頭查探了下,然後嚴肅的轉向精靈,“我們絕不能引起對方的懷疑。而且,有些事情還要最後確認!”
二十分鍾後,葉茶和納琳回到了餐桌,此時的他們已經換上了行囊裏最正式服裝。當然,迎接他們的已經是擺放著鍍銀餐具的餐桌——在戚雷,這已經是最高規格了。
整個進餐過程,精靈少女都一直保持著優雅的舉止,禮貌的和對方有一搭沒一搭的寒暄,這頗讓葉茶松了一口氣。他安穩的享受著美食,一邊默默記下對方在不經意中透露的點滴資料,判斷小隊成員的職業水準、慣用奧術、技能或武器。
“勇敢的冒險者,對此前的冒昧我再次表示歉意,希望您對我們的招待能夠滿意。”上甜點的時候,一直沈默的法師終於開口。
“忠心的感謝諸位的招待,以及對我們無禮行爲的寬容。”葉茶回應著。
“勇敢的冒險者,介意我詢問一下,您和您的夥伴爲何如此兼程的趕往這裏嗎?”
“嗯……”葉茶故意的沈吟了一下,“我和我的夥伴接受了追捕一位通緝犯的任務,來此是爲了會合另外一名的同伴。而且——”他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說道:“我們收到他在附近出沒的消息。”
因爲冒險者的行事規則,葉茶並不方便透露過多訊息,安伯特特對此表示理解。隨後,衆人又聊了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
“如果有什麽能幫上忙的,請盡管開口,願博卡布的力量一直眷顧著您和您的夥伴。”
“願艾羅娜一直庇佑你們的旅途。”
分手後,納琳直接抽出細劍,將路邊的幾棵木樁削飛。之後,她收好劍,轉向葉茶,“接下來做什麽?”
“去作坊。”
葉茶很謹慎的詢問到了皮作坊的方位,並找到了那裏。但他並沒有馬上進去,而是拉著納琳來到了對面的武器店。
“你留在這裏,我一個人去就行了。”葉茶對納琳說。精靈點點頭,作坊裏散發出來的皮制品味道讓她非常的難受。
葉茶正要過去,卻聽到路口傳來一陣腳步,其間夾雜著一些聽起來很耳熟的對話聲。他立刻退了回來,躲進武器店。
“是安伯特特的夥伴。”納琳一邊浏覽著貨價上的商品,一邊小聲的對葉茶說。
“嗯,是其中的兩個武士和一個弓手,東尼、萊布和迪海斯。”葉茶抓起一柄匕首,裝作細細端詳的樣子。之後,兩人不再說話,靜靜的聽著外面的聲音。
“那個精靈可真夠漂亮,身材真纖細。”東尼說道,“如果能討到這樣的老婆,讓我去和巫妖搏鬥都行。”
“我看你就省省吧,你沒看見那兩人那麽勞累,顯然是來這的路上,在森林裏做的次數太多了。”頗有些醉意的迪海斯說道,三人一起大笑起來。
葉茶拿匕首的左手顫動了一下,險些割傷正在試刀鋒的右手。他偷偷瞥了一眼納琳,後者正打量著一柄沒有弓弦的複合弓,看不清表情。
三人來到作坊門前,東尼走了進去,不一會又出來,手上多了一個黑色的包裹。
“總算加工好這張皮了,爲了它,我們在這都逗留四天了。”
“東尼,當初你們怎麽惹上魔狼、然後被美女救英雄的,說說看。”萊布說道。
“唉,還不是小姐害的。她看到那只狼,嚷著要剝下皮來給她做衣裳。我和彼得拗不過,加上當時只以爲那是一只普通的白狼,所以就上前了。”東尼邊歎氣邊說。
“但結果發現居然是一只冬狼,然後被打得屁滾尿流,哈哈!” 迪海斯很不留情面的幫東尼把剩下的說完,“難怪安伯特來了後,小姐一個勁的向他抱怨說你們窩囊廢,連個狼皮都搞不定。”
“還是安伯特老大厲害。找到冬狼後,他只輕輕松松的一個咒文,就把冬狼給禁锢了。”
“什麽啊,邦德那才叫酷呢,走上前,刀也不抽,直接從冬狼的腿上拔出箭,捅進它的心髒。”
“那家夥被狼血噴了一身,洗了一個小時,走到哪裏都是血腥味。”東尼的語氣變得有些唏噓,“不過也只有他,能做到那種事了……”
聲音和腳步聲漸漸遠去。納琳拿著那柄沒有弓弦的複合弓,向店主詢價,付錢。“接下來做什麽?”納琳問葉茶。
“去旅館,休息。”葉茶說。他手上抱著幾柄長短不一的匕首、三角錐,還有幾十枚狹長的鐵釘,將它們一股腦的堆到店主的桌面,“最低價多少錢?”
第六節
旅館的油燈下,依舊是海安那幅破舊的地圖。
“安伯特一行的目的地是阿弗維加,要抵達那裏,他們必須沿著艾切爾森林的外圍,依次穿過瑞恩鎮、齊柯城和吉坦特鎮。”葉茶指著地圖,畫了一道弧線,“這條路線上,行人稀薄,接近森林、又屬於必須經過的地段有哪些?”
“這裏,這裏,還有這段。”納琳想了想,便用手指連點了三個地方。
葉茶仔細看了看,“吉坦特鎮之前的這個地點比較合適。算上傳訊的時間,阿卡娜可以在三天內從柏蘭趕到那裏,我們從森林直接穿越過去,也只需三天。而帶著米琪的安伯特他們,就算騎馬也需要四天。我們有時間準備。”
沈靜了半響,納琳輕輕的點了點頭。她走到窗前,對著外面伸出了手,“以巡林者納琳•溫維德的名義,召喚自然盟友!”
不一會,一只灰色的鷹飛了進來,落在了她的肩上。葉茶把寫有會合時間、地點紙條交給納琳,讓她在鷹腳上縛好,之後釋放了鷹,看著它消失在夜空。
第二天清晨,葉茶和納琳扣開了冒險者商店的大門,在睡眼朦胧的店主不滿的咕隆聲中采購了一小批裝備。之後兩人離開了戚雷,向吉坦特鎮的方向趕去。
“這個給你。”路上,納琳突然遞給葉茶一張複合長弓。
“給我?”葉茶接過來,發現這就是昨晚納琳在武器店買的那張,只是現在它被裝上了弓弦,一根灰白色的弦。弓臂也被仔細的擦淨,露出上面的精靈銘文。
“複合弓的制作太過複雜,所以只好買了個現成的弓體,好在這個其實也是族人的作品。”納琳解釋到,“海安讓你跟著我學習弓箭,所以我認爲你應該首先有一把優秀的弓。”
“呵,謝謝啦。”葉茶舉起弓,拉了拉弦,感受了一下弓的彈性。“不過我這個愚笨學生,還要煩勞老師多費心呢。”
“這三天,我會邊走邊指導你箭術,盡我所能的教你,所以你也要盡力的學。”納琳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需要,這麽著急嗎?”察覺到納琳奇怪的語氣,葉茶不解的問。
“葉茶。”納琳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他,“身爲艾切爾的巡林者,這次的事情我責無旁貸。但你不同,你只是一個詩人&遊蕩者試煉生,你已經達成你來這的目的,沒有理由——”
“納琳,我可不這麽認爲,要知道我也是差點被安伯特間接害死呢,菲安的事情必須找他們算帳。”葉茶繞過納琳,走到前面,“我們——”
葉茶話音未落,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弓響,一支箭自他頸邊劃過,叮的一聲紮入正前方的樹幹,並整個的沒入。耳邊,幾縷頭發輕輕的飄落。
“你能做到這個程度嗎?”納琳的聲音輕柔得如同來自天際,“哪怕一半,也行。”
“我,不能。”葉茶的瞳孔瞬間緊縮,旋即又散開。巡林者並不是一個擅長操法的職業,所以當看到納琳可以使用治療術的時候,他就對她階位和實力有了心理準備,但沒想到還是低估了。
“那麽,”納琳收起弓,“近身格鬥的話,你有把握傷到我嗎?”
“就算是偷襲,也很難。”閉上眼睛思考了一會,葉茶如實回答,“你是不是想說,我去了也只會是拖累?”
“阿卡娜能夠擁有冬狼和巨熊爲夥伴,她全盛狀態下的實力絕不止我們看到的程度。”沒有直接回答葉茶的問題,納琳走到他面前,“但即使是我和她,這樣的戰鬥也沒有一絲把握。那個安伯特,很強!”
納琳伸出手,幫他整理起額前的碎發,葉茶靜靜地矗立著,沒有說話。
“不要埋怨自己,你已經是一個年輕而優秀的冒險者。我比你大了150歲,有些事情是理所當然。”
納琳看著葉茶,突然掂起腳,在他額上輕輕的吻了一下。“也許就這樣別過,對你更好吧。”說完,轉身向前走去。
“納琳。”葉茶突然的叫住她,“只要讓你受傷,就行了嗎?”
察覺到葉茶話語中的決定和決心,納琳凝重的轉身,抛下弓箭和背包,緩緩抽出細劍,“是的。”
吟遊詩人用尚未痊愈的右手抽出匕首,向前伸出,直指著納琳。左手卻垂在體側,甚至連背著的包都沒有解開,“那我開始了。”
話音落地的一瞬,葉茶動了。納琳第一時間捕捉到了他的動作,細劍疾如閃電的削向匕首。但完全沒有預料中的對擊,因爲,她直接砍中了葉茶的手臂!
血,一滴滴的流下,葉茶的右手上空空如也。納琳的左頰,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劃痕。她身後,一柄匕首插在樹幹上,兀自晃動著。接觸的瞬間,葉茶僅僅憑著手指的力量,就將匕首旋轉擲出。即使敏捷如納琳,也沒能閃開。
“笨蛋!”納琳抛下細劍,立刻幫葉茶止血。剛才那劍如果不是及時收手,絕對會削斷他的手臂,甚至刺穿腹部。但納琳也同樣明白,那柄抛出去的匕首既然能只給她留下一道微痕,同樣也能削斷她的喉管。
“在成爲冒險者之前,我可是在一家餐館削土豆呢。”葉茶忍著傷口的疼痛,玩笑般的說道。
“你就是個笨蛋!”納琳纏繃帶的手稍稍加力,就讓葉茶疼咧了嘴。
紮好傷口後,納琳將手按上,準備釋放治療法術。
“納琳。”葉茶突然盯住精靈的眼睛,“下次,我希望吻的是嘴唇。”
* *
阿卡娜比預料的到達得早很多,甚至還爲後來的葉茶和納琳準備了一頓熱騰騰的晚餐,兩人毫不客氣的享用起來。
“你又受傷了?”阿卡娜注意到了葉茶的新傷口。
“不小心割的。”葉茶邊吃邊回答。
“割的?”阿卡娜伸出食指,戳了戳,疼得吟遊詩人差點扔掉叉子,“看樣子割得還挺深。”
吃過晚飯,三人開始交換情報,擬定戰術。
“雖然主張懲戒他們的是我,但我並不想殺他們,畢竟雪兒已經失去。”阿卡娜對葉茶和納琳說,“我們也無權剝奪他們的生命。”
“正有此意。”納琳點點頭,“他們其實也不是壞人,只是漠視動物和自然。”
“陷阱的設計上可以留些情。”葉茶也表示贊成,“但必須得讓他們記住教訓。”
“對了,葉茶。在戚雷,安伯特問我們來小鎮的目的時,你爲什麽說是去彙合牧師、追捕逃犯的?”突然想起了這個,納琳問。
“鄧恩•馬斯特,死靈法師,一級通緝犯,目前在南部地區逃竄,這個是在所有的冒險者工會都能得到的消息。安伯特不可能不知道,也應該很容易從我的話中聯想到。”葉茶回答,“之所以如此,是因爲我有個計劃,不過還需要大家的配合才行。”
“說來聽聽。”
“狩獵著名通緝犯成爲英雄,即使對安伯特也會是個巨大的誘惑。”葉茶開始解釋,“以他的團隊再加上你們,對抗‘鄧恩’是有絕對優勢的,不由他不心動……”
* *
討論完整個計劃後,三人開始著手布置陷阱。手傷未愈的葉茶只得擔任技術指導,不過在兩位以森林爲家的女孩面前,不免有些班門弄斧,最後只得坐在樹梢賞月。末了,葉茶抽出了短笛。
“滿月輕輕搖蕩,
就在這晴朗夜晚,
用我的方式,
尋找與摯愛相擁那一刻;”
滿月慢慢流動,
就在這粼粼湖面,
回想多年前,
你在我臂彎間微笑……
多麽愚蠢啊!
我不知道明天會怎樣,
也不會知道將發生什麽……
多麽愚蠢啊!
我不想自己一個人去面對,
即使我知道結局……
舊愛在侵襲,
就像失去雙翼的飛鳥般踉跄,
回想多年前,
你在我臂彎間微笑……”
音樂的魔力蕩漾在四周,納琳甚至感覺那些難纏的藤條都變得柔軟,這讓她很快完成了預定的工作。
“這是什麽曲調?”爬上樹,納琳坐到了葉茶的旁邊。
“《水面上的月亮》,家鄉的歌曲。”葉茶放下短笛,“不過你不會想知道歌詞的,很拗口的呢。”
“葉茶,明天,你有把握嗎?”納琳用手指繞著頭發。
“放心吧,只要按計劃行動,會成功的。”葉茶笑著安慰精靈,“而且在森林裏面,即使是最糟糕的情況,我們也能全身而退。”
“也是。”納琳聞言放松了不少,甚至揚手伸了一個懶腰。一陣淩厲的破空聲在此時響起,精靈敏捷的折身,右腳蹬在樹幹,一個側手翻落在了另一根樹枝上。在她先前坐著的地方,一柄鈍鈍的匕首哚的一聲插了上去。
“葉茶!”精靈有些生氣的的看著偷襲者。
“這已經是我所能投出的最快程度了。”葉茶說道。
“最快?那前天在森林,你僅用手指——”
“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當時我只是用手指把匕首勾住,你的劍也確實的擊中了我的武器。”葉茶邊說邊拿起短笛,示意給納琳,“匕首被你擊中後,急速的以手爲軸心旋轉,然後從另一邊繞回來,我只用順著它轉動的方向再加上一點點力。”葉茶手中的短笛隨著他的手指轉動了一周,“然後釋放。”
“難怪,我就說速度怎麽會那麽快。”納琳跳了起來,險些從樹上摔了下去,靠著精靈天生的平衡才堪堪穩住,“爲什麽忽然告訴我這些?”
“因爲某個艾切爾的巡林者,突然對自己的能力失去信心了啊!”葉茶微笑道。
“哼,誰失去信心了。”納琳輕盈的一躍,來到葉茶所在的樹枝,靠著他坐下,“我只是擔心某個只會兩敗俱傷和削土豆的家夥,見不到明天的月亮而已。”
納琳往後仰倒,搭住另一邊的樹枝,甚至還很不禮貌的將自己的鞋蹬掉,任其噗咚的落在樹下。她轉頭看著葉茶。
“別再偷襲了,廚師先生,我知道剛才那下還不是你的全力。但,可以再來一曲嗎?”
“不勝榮幸,精靈頭發弓匠小姐。”
[hide=第七節]
第二天的午後,三人終於等來了此行的目標。兩名武士駕著馬車,安伯特和另五人騎著馬走在一旁。米琪就坐在馬車裏面,不時的把頭伸出窗口向外張望。
“我們開始吧。”葉茶對阿卡娜和納琳說道。兩人點點頭,開始前往自己的位置。
“隱匿陣營!”葉茶繪著符咒,完成一個法術。接下來二十四小時,他本身的陣營將被徹底隱藏。隨後,他掏出一枚充斥著黑暗力量的戒指和一張死靈法術卷軸。通常,這樣的東西只有混亂邪惡陣營的法師才能使用。但對於精通各種僞技的遊蕩者而言,即使是魔法物品也可以成爲被欺騙的對象。
最先引起安伯特一行注意的,是森林邊緣的一只漂亮紅色荨鹿。米琪顯得格外興奮,嚷著要抱。安伯特有些無奈,釋放了一個蛛網術,然後讓一個戰士上前把它牽過來。
“你做什麽,野蠻的武士!”還沒來得及動手,身穿白色牧師袍的阿卡娜就擋在了他面前。她的胸口,俨然是動物和醫療領域的徽章。
阿卡娜揚手釋放了一個安撫動物,讓荨鹿平靜,隨後幫它掙脫了蛛網的束縛,跑回森林。做這一切的時候,她始終滿懷敵意的瞪著安伯特一行。
安伯特頭疼的歎了口氣,下馬上前,“尊敬的牧師小姐,雖然有些唐突,但請相信我們並沒有惡意。”
“安伯特先生?” 帶著一臉誠懇的意外表情,納琳從森林裏走了出來,“法蘭經常給命運以驚喜,很高興能再次遇到你們。阿卡娜小姐,出什麽事情了嗎?”
如預定計劃的一樣,雙方開始了沒有營養的禮節。解釋完‘誤會’後,接著又‘驚訝’的發現彼此都打算前往吉坦特,於是順理成章的決定結伴而行。阿卡娜甚至召回了那只紅色荨鹿,任米琪撫摸。
好容易把米琪勸上馬車,隊伍終於又開始行進。一刻鍾後,當他們抵達某預定地點時,一群小動物突然驚恐的從森林沖出,在他們眼前橫穿而過。
“森林裏,有讓它們恐懼的存在。”阿卡娜抽出權杖,面色凝重的說道。
納琳立刻釋放了一個偵測邪惡法術,森林深處閃現出了一縷淡淡的暗色輝光。兩人對視了一眼,一起沖入了森林。
安伯特稍稍猶豫了一下,示意兩名戰士留下來保護米琪,而後才帶著其他人進入。但很快他就開始後悔自己的延遲,因爲森林裏傳來一股清晰的死靈魔法波動,同時還有巡林者的慘叫和牧師的驚呼。安伯特一行迅速跑到了聲音發出的地點,巡林者和她的細劍都滿是鮮血,顯然受了不輕的傷,牧師正努力的給她治療。四周還殘留著淡淡的死靈法術痕迹,一列血迹從這裏向樹林深處延伸。
“是鄧恩,納琳刺中他了!”阿卡娜對安伯特喊道。
安伯特留下布德和迪海斯保護阿卡娜,帶著牧師洛美沙和另三人追了過去。但很意外的是,他們居然順著血迹,踏入了一大片精心布置的陷阱。先是數個火焰陷阱在他們身邊爆開,隨後彎彈的樹木攔腰掃中了安伯特,將他擊飛了出去。
事先加持的法師護甲救了他。安伯特勉強的站起來,映入他眼簾的是一片淒慘的情景:一名戰士被死死的網住、吊在了空中,另兩人陷在坑裏,被一堆粗壯的樹幹淹埋。牧師洛美沙美麗的長發被燒焦,身上也灼傷多處,只是憑借著渥利達馬拉的眷顧和神術,才堪堪勘逃離陷阱區域。安伯特立刻回過頭,果然,另一邊的布德和迪海斯也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他們的身後,是解除了牧師僞裝的德魯伊,以及根本沒有受傷的巡林者。
“召雷!”阿卡娜伸出手,安伯特立刻後退。飛濺的閃電自他身前劃過,將他的頭發電得豎了起來。“糾纏!”德魯伊的第二個法術也接踵而至。以安伯特爲圓心,綠色的波紋迅速擴散,無數植物開始瘋長,纏向這位法師。
洛美沙剛想解救同伴,葉茶的悶棍就及時趕到,重重的磕向她的後腦。但眼看要擊中的時候,一股看不見的力量讓木棍歪向一旁,砸在了牧師的肩膀上。
該死的虔誠護盾!葉茶在心中咒罵。牧師踉跄了幾步,轉過頭來,恨恨的瞪著偷襲者。不遠處,安伯特在驅除了阿卡娜的糾纏之後,又挨了一記荊棘。巡林者納琳提著細劍,正踏著靈活的腳步向這邊跑來。
“老子操!!”一聲狂吼自陷阱中傳出,小山似的樹堆被整個的掀翻,雙目赤紅的邦德,提著一柄粗重的巨劍,出現在陷阱區的中央。
居然是傳說中的狂戰士!納琳暗暗心驚。她給武器加持上魔牙,擺出了迎戰的姿勢。
“Freedom Movement,利用陷阱區的障礙和他打!”葉茶沖納琳喊道。後者立刻會意,給自己加上無視障礙的行動自如術,躍入陷阱區。
最先結束戰鬥的,是最後開始的納琳,狂戰士壓倒性的力量並沒有幫助邦德在這場不公平的迷藏遊戲中取勝。他不停地被腳下的樹枝和繩索絆倒,巨劍的攻擊有大半都落在了四處排列的樹幹上。當狂化的效果消失、疲憊的感覺湧上胸口時,傷痕累累的他頹然的坐到了地上。
隨後的事情再無懸念。牧師和詩人彼此都奈何不了對方,但納琳的加入讓洛美沙直接選擇了投降。占盡先機的阿卡娜謝絕了夥伴的援手,不過她的對手安伯特可沒有戰鬥至死的覺悟,釋放了一個傳訊術後,也癱在了地上。
“你們的陷阱,卑鄙。”法師喘著氣說道,“不過,你們,綁架不到米琪。我,已經傳訊,讓他們離開了!”
“很抱歉的告訴你,我們的目標,並不是米琪。”阿卡娜同樣有些氣喘,她抽出那只布滿折痕的殘箭,“還記得這個吧。”
“這個?冬狼?”安伯特的瞳孔閃了一下,“原來你是它的主人。”
“爲了一個撒嬌的任性孩子,就殘忍的殺害溫馴的孕獸,甚至故意讓帶著疫病的動物在森林裏流竄,安伯特。” 阿卡娜走到安伯特的面前,“有一點你可以放心,我們並不打算取你的,或者你同伴的性命。但最起碼,你得告訴一個讓我們不再生氣,並防止你們再犯類似錯誤的辦法!”
“或許,尊貴的德魯伊小姐和您的夥伴們。”安伯特嘴角露出一絲苦笑,“您該聽聽我的陳述。”
和之前所知的一樣,米琪的任性讓東尼一行不知死活的招惹上了雪兒,並被納琳解救。但讓隨後趕來的安伯追捕雪兒的原因,居然是因爲他發現冬狼咬傷的東尼,被感染了瘟疫!
“你該不會是想說,你追蹤並禁锢雪兒,是爲了幫它解除疾病。”阿卡娜諷刺道,“最後突然發現剝皮也許對她的病有好處。”
“尊敬的德魯伊小姐,無論你是否相信,事實確是如此。”安伯特一臉的鄭重,“我們很順利的幫雪兒移除了疾病——只是我們發現,它還中了一種惡毒的詛咒。這種詛咒,我們無力解除。”
“詛咒?”阿卡娜的語氣松動了下來,她顯然回想起了雪兒屍身上一些奇怪的印記。
“是一種類似魔化的詛咒。而且詛咒作用的,是她的胎兒。”
“不!”阿卡娜退後兩步,捂住了自己的嘴。安伯特所講述的事實比想象還殘忍,雪兒腹中的胎兒,被某個喪盡天良的操法者魔化。這只曾經的未來冬狼,已蛻變成凶惡的嗜血獸,正不斷地從體內吞噬著母親。安伯特一行,束手無策。
“雪兒請求我們殺了她,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被邪惡操縱。”洛美沙開口了,牧師的語氣中滿是幽幽的憐惜,“她請求我們不要直接殺死她的孩子,而是將她掩埋,讓她的孩子隨著她的腐化,永遠的留在她的懷抱,留在大地的懷抱。
“而雪兒最後的請求,是……讓我們剝下她的皮毛,贈給之前傷害她的米琪。她理解這個孩子並沒有惡念,只是不懂得尊重生命。她告訴我,那時她已身中詛咒,開始控制不了自己的行爲,所以很抱歉咬傷了東尼……
面對雪兒,我們都無法狠心下手,邦德承擔了這些。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淚……
我們把禮物帶給米琪,並會在未來的某天,告訴她雪兒的故事,讓她了解雪兒的眷念和慈愛,理解對生命的尊重。我們也會一直去教導她。”
良久,葉茶打破了沈默。他走近沈浸在哀傷中的納琳,把手按在她的肩上,“我去解開邦德。”
納琳擡頭看著葉茶,耳朵隨著這個動作微微豎起。隨後她低下頭,點了點,右手拽緊了細劍。
但讓人意外的是,葉茶並沒有順利的走到邦德身邊,因爲他居然踩上了一個未被觸發的套索。詩人左腳被套住,高高的抛棄,重重的撞在一棵樹上,隨後就沒有了聲息,隨著繩子來回的擺動。
“葉茶!”阿卡娜驚訝的看著這一切,但她很快發現不對的地方。一片黑色的光芒閃現在葉茶剛剛離開的地面。植物無聲的變成灰色、枯萎,死亡法陣!!
“算這小子走運!”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不然連渣都不會剩下。”
“不,他發現你了,鄧恩•馬斯特!”納琳更加冰冷的聲音出現在了他身後,伴隨著的是重重的穿胸一劍。“他通知了我,並刻意引開你的注意,好制造偷襲的機會!”
另一邊,安伯特和洛美沙也抖落了原本應該是綁在他們身上的繩索,拿著手杖站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有趣的對手!”鄧恩的笑容變得說不出的詭異,身形也開始變得模糊。
“是高等幻象的分身!”納琳立刻意識到自己的失策,抽劍退了回來,警惕的看著四周。
“嘿嘿,小姑娘,不然你以爲我會這麽輕易的暴露位置?”幻象鄧恩頂著胸前嚇人的傷口走向納琳,雙手結出一個詭異的符咒,“僵屍狼!”
一只白色的骨頭狼突地從樹叢中躍出,撲向納琳,潔白的牙齒閃著森寒的光茫。納琳竟然毫無閃躲的意思,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
“糟糕!她中了夢魇術!”安伯特驚叫到,手中的冰錐術立刻轉投向骨狼,但依然遲了一步,納琳被骨狼直直的撲飛。而骨狼身上也結上了厚厚的一層霜,被凝在原地。
“雪兒,是雪兒!”阿卡娜的眼淚奪眶而出,她認出了夥伴的骨架。“卑鄙的混蛋,鄧恩!”
“嘿嘿,當初我辛辛苦苦對它用疫病術,就是指望能奴役它的屍體啊。可惜了它腹中的孩子,不然生下來也是個不小的戰力。”鄧恩陰森森的聲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