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小說] 野性之聲(獸人,都市幻想風格,BL,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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胚胎
狂汗,貌似太多了一帖貼不下,昨晚貼的時候還真沒注意,抱歉抱歉-_-
趕緊補上下面剩余的
P.S.那些錯字大多是繁簡轉換沒認出來的,懶得改了~~
第十章 拳館格鬥
“喂喂!醒醒!早晨了!”
火辣辣的巴掌毫不留情地將巴迪從甜美的夢鄉中打醒過來。
而他張開眼後看到的第一個景象就讓他連滾帶爬縮到了牆角,昨晚噩夢般的遭遇還記憶猶新,而現在那噩夢的根源正站在自己跟前。
“你……你想幹什麼!”獸人膽顫心驚地問道,雖然鬆弛劑的效力已經過去,但在內心深處根植的對於這個黑髮男子的恐懼感讓他完全無法保持冷靜。
“我有這麼可怕嗎?”在對方奮力點頭的情況下,若凡無奈地伸手撓了撓腦袋,略顯尷尬地撇嘴道,“昨天晚上的事雖然是你罪有應得,但我好像也做得有點過火,不過即使給你留下了什麼心理陰影……嗯……我也不會道歉的哦。”
“有點過火!?你以為做了那種噁心到極點的事情,用幾句道歉就能糊弄過去嗎!?”這個外表貌似無害但實則危險指數極高的變態基佬竟然在道歉?巴迪緊張的心情稍微鎮定了一些,而當他發現身上穿著自己原來的衣服,渾身上下乾乾淨淨還帶有肥皂香味的時候,更是安心不少……
(等等?我並沒有洗澡換衣服的印象呀?)
獸人青年腦海裏浮現出自己睡得像堆爛泥似地癱倒在浴缸裏,而黑髮男子則一臉興高采烈地站在旁邊,手拿著花灑幫自己洗澡的古怪場景,不禁反感得連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這傢伙果然是個變態!)
他漲紅著臉,裝一副最兇神惡煞的表情,結結巴巴地恐嚇道:“你……你究竟想怎樣!別以為做了那種……那種事情,我們獸爪幫會……”
“準備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告訴你幫裏的兄弟嗎?你確定?口說無憑,要不要用照片作證物?”若凡笑眯眯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立得拍,那照片中不堪入目的畫面讓巴迪立刻識相地閉上嘴巴。
“就把這當作我們之間可愛的小秘密吧。”黑髮男子收回照片,掏出車鑰匙在手裏搖晃了兩下,“作為交換,帶我去你們老大的拳館,我有事要和他談談。”
“嗚……明白了。”眼看把柄被對方抓在手中,巴迪就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病怏怏地垂下肩膀,有氣無力地答應道。
“嗯,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若凡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向外走去,嘴裏半開玩笑地說道,“當然,下次還想玩醫生遊戲的時候,記得打電話給我哦?”
(鬼才打電話給你咧!)巴迪惡狠狠地瞪了他兩眼,不甘心地跟上前去。
(…………)回想起昨晚荒唐的情景,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
(偶爾打一個沒壞處吧?)被這從內心冒出的古怪想法嚇到的獸人青年奮力甩了甩腦袋,匆匆忙忙地重新跟上若凡的步伐。
• • •
“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門衛都開小差去了?”經指點,若凡的車在亞人集散區內一座拳館前停下,巴迪從車窗裏探出腦袋搜尋本應守衛在拳館門口的幫派成員。
“或者是有人來踢館。”若凡將車停在路邊,關上發動機,催促著巴迪快點下車,他有著不怎麼樂觀的預感。
兩人剛步入會館,一名亞人接待員就急匆匆地走到巴迪身邊,向他小聲耳語,若凡朝獸人青年發出詢問的目光。
“呃……雷武在裏面。”巴迪抽搐著臉,不知該用什麼表情來回答這個問題。
“該死!”若凡加快步伐朝大廳奔去。
隨著廳門被打開,嘈雜的人聲從大廳裏湧出,黑髮男子朝裏望去,只見大廳裏架設了四個練習用擂臺,只有一個擂臺周圍聚滿圍觀的獸爪幫成員,擂臺上站著的,正是雷武和狼王杜嵐。
雷武穿著寬鬆的連帽運動衫,沙灘短褲和球鞋,他半蹲著身子,兜帽遮住大半個臉,看不清面部表情,但他那金黑相間的長尾巴在身後筆直地豎立著,暴露了此刻緊張戒備的心情;杜嵐則悠閒自在地雙手插兜昂首而立,上身勾勒出魁梧身形的雪白襯衫搭配漆黑筆挺的禮服西褲,整個人顯得威風凜凜又富有風度。
兩人都沒有在意向擂臺靠近的若凡和巴迪,因為他們處在一觸即發的對峙時刻。
王虎族少年身手敏捷地竄至狼王面前,首先發動了攻勢,他的雙拳迅捷擊出,攻向對手胸腹。
“不是教過你,在確認對手的意圖之前,不要隨便出手嗎?”
杜嵐漫不經心地低垂著眼簾,側過身體僅僅用左手抵擋雷武迅猛的攻擊,而騰出的右手為了方便格鬥的進行,正慢悠悠地解著襯衫領口的紐扣。
“……”少年將對手如此隨意的態度看在眼裏,不甘心地咬緊牙關,愈發加快攻擊速度,拳錐、肘擊、膝頂、足踢,他的身影化作重疊的影像,就好象同時有四人在發動攻擊。
但對戰經驗豐富狼王只憑藉單手就將這些招式有驚無險地一一化解,當他解扣子的手返回戰局之後,形勢更是產生巨大逆轉。
“你的反應一向很快,也懂得活用這一優勢,但過度依賴速度而忽視力量,是你的缺點。”
杜嵐彎腰躲過又一次飛踢,依然沒有停止對以前弟子的評論,“遇上較強的力量型選手,就會陷入苦戰。”
仿佛是為了證明這一點,身材高大的他向後側微微傾身,揮動粗壯的胳膊掄出聚力一擊,拳頭迎上對手進攻的軌道,無法及時避開的雷武將雙掌疊在一起,想要抵住狼王的拳頭。
巨大的衝力通過雙手傳向全身,猛烈後座力讓獸人少年整個身子都向後震退了好幾步,杜嵐乘勝追擊,左臂以排山倒海之勢急速揮出,少年不得不狼狽地向旁邊撲倒,一個翻滾躲過橫掃一擊。
“若是對手的力量和速度都高過你的話……”
狼王沒有給雷武喘息的機會,他微蹲下身子後腿發力蹬出,整個人如獵鷹般飛撲過來,他的右手化作一道虛影,一拳擊中雷武的小腹,招架不及的少年悶哼一聲,身子向後方筆直飛出,幸虧被擂臺邊緣的纜繩截住,才沒摔出場外。
雷武經不住強烈的打擊兩腳一軟雙手撐地,痛苦地嘔出一口膽汁,好像要把腸子都絞到一塊兒去的劇痛令他眼冒金星,為了挽回劣勢,他憤怒地張嘴狂吼,渾身的毛髮隨之根根豎起,虎牙和爪子逐漸變長,那正是準備進入獸化狀態的前兆。
“早就告誡過你,要變身就得提前變好,有經驗的對手是不會在戰鬥中給你這個機會的。”
狼王不知何時已站至少年面前,他高舉起握作一塊兒的雙手,對準對手的後腦勺重重錘下。
只聽“嘭”的一聲悶響,別說被狠狠砸到擂臺地板上的當事者,連旁觀者都忍不住畏縮了一下,雷武慘叫著捂住腦袋蜷縮在地,被砸得兩眼發黑的少年痛苦呻吟,連需要集中力來進行的獸化也被迫中斷。
在一旁觀戰的若凡不得不承認,兩人的實力相差太大,即使雷武獸化成功,恐怕杜嵐也能輕鬆獲勝吧。
周圍的幫眾早就因為首領在擂臺上勇武的英姿而歡呼喝彩喊聲震天,如今更是發出此起彼伏的喝彩聲,好不熱鬧。
“你輸了。”狼王杜嵐握住少年的領子毫不費力地將他提起,抬至兩腳腳尖剛好能接觸地板的高度,他用黃玉色的眼瞳注視戰敗者,冷然道,“遵照事先約定的,離開地下格鬥擂臺,不許再回來。”
“絕不!還沒……”獸人少年咬牙切齒地堅持道。
“這樣呢?”沒等對手把話講完,杜嵐已毫不留情地揮出一拳,力道又重又狠,少年的臉頰上留下一個紫青色拳印,鮮紅的液體立刻從少年鼻腔中流淌下來。
“……”王虎族少年一聲不吭地抬起頭,僅僅用倔強的眼神死死盯住對手。
狼王一句廢話也不多少說,又是一拳轟在雷武腹部,如打樁機般猛烈的衝擊讓少年瘦削的身子從杜嵐手中飛脫出去,筆直撞上擂臺邊角的立柱,然後軟軟地癱坐到地上。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雖然杜嵐是勝利的一方,但他冷酷無情的語氣裏卻沒有一絲喜悅之情,“你以為我會心慈手軟嗎?”
“你……咳咳……還沒贏呢……咳咳!”半張臉被鮮血染紅的雷武顫顫巍巍地靠著立柱,艱難地站直身子,他大口喘著氣,口腔裏滿是鮮血的鹹味,眼中對手的模樣也早已模糊不清,但依然強忍著渾身撕裂般的痛楚向對手蹣跚走來,“只要我還站得起來,我就……”
“那就打到你站不起來為止!”狼王杜嵐慍怒地眯起雙眼,咬牙切齒地低吼道,他將手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緩步走到雷武跟前,緊握的拳頭高高舉起……
一拳、兩拳、三拳,一下接著一下,拳拳到肉,歡呼聲漸漸弱了下去,最終只剩下拳頭擊打在肉體上所發出的低響聲,獸人少年就如同練習用的沙袋一樣被狼王無情地蹂躪著,飛濺的血花在擂臺上畫出道道怵目驚心的痕跡,其狀之慘烈讓一旁觀戰的獸爪幫幫眾都不忍卒睹,可任憑杜嵐的拳風如何凜烈,少年那搖搖欲墜的身軀偏偏屹立不倒。
“停手!不要再打下去了!”陌生的喊聲在杜嵐背後響起,感受到個中蘊含的悲憤之切、哀慟之深,狼王將早已鮮血淋漓的拳頭停頓在空中。
“你是誰?”他微微抽動了一下尖尖的獸耳,並沒有轉過身來,就這樣背對著站立於他身後的黑髮男子,不悅地問道。
“我想他已經嘗夠苦頭了,就不能放過他嗎?”若凡的身子因為怒意而顫抖著,他竭力克制著自己想要立刻動手的衝動,因為他深知哪怕自己真能通過武力救下少年,也絕沒有辦法逃脫眾多幫會成員的圍攻。
“你要我饒過這個死腦筋的笨蛋、不會變通的蠢貨、一味逞強的傻瓜?”杜嵐慍怒的神情逐漸變得鎮定起來,他放鬆姿態站直身子,從襯衫口袋中掏出白色手絹,漫不經心地擦去拳頭上沾滿的鮮血,“憑什麼?”
“說到底他曾經是你的徒弟啊!撫養了他這麼多年,就沒有一點感情嗎!?”雖然是很渺茫的幾率,但若凡還是懷著一絲希望開口問道。
“連狀況都搞不清楚的傢伙,竟然在指責我……指責我狼王杜嵐?就憑你區區一個普通人類?”藍鬃金瞳的狼王將手絹收回口袋中,不屑地咧嘴笑了,鋒利犬牙在鎂光燈照耀下閃耀著危險的光澤,“那麼你已經有覺悟了吧?”
話音剛落,狼王高大的身影就從若凡眼中消失了,與此同時,從後腦傳來一陣勁風,但早有準備的他輕輕偏過腦袋,躲過狼王杜嵐從背後襲來的,強勁有力的一擊。
遭到突襲的黑髮青年沒有回頭,他不動聲色地蹲下身體,在躲過狼王緊隨其後的另一記刺拳後,迅速躍起,若凡像一隻脫開束縛的旋轉風車,翻滾著從杜嵐頭頂上越過,電光火石之間,只聽見拳腳相擊發出的撞擊聲,然後若凡平穩地落到雷武身邊,杜嵐則後移幾步退至擂臺中間。
當若凡靠近雷武,才發覺渾身是血的王虎族少年早已失去了意識,他那不屈身軀只是在執行著大腦發出的最後一個指令——絕不倒下的指令。若凡心痛地伸出手,輕柔地從背後扶住少年的身體,把昏迷中的少年拖至擂臺邊角,將他坐靠著安置在立柱旁。
他粗略地檢查了一下雷武的傷勢,在確定沒有內部出血和骨折症狀後終於安心地籲了口氣。
“啊啊,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據說很能打的醫生吧?”狼王所穿白襯衫的左肩部分,被清晰地印上了一個腳印,但他完全不以為意,反而興致盎然地盯住眼前這個黑髮黑瞳的年輕男子,“那是東方諸國的武功嗎?有趣的技巧,真想多看兩招……”
他故作姿態地托住下巴做思考狀,然後像靈光一閃似地擊掌笑道:“決定了,給你一個機會,和我打一場,贏的話就放過他,如何?”
對於狼王霸道而狂氣的挑釁,若凡無法再保持冷靜,他最後看了昏迷中的雷武一眼,接著緩緩站起身,走到擂臺中央,神情嚴肅地擺出戰鬥架勢,朗聲道:“就這麼喜歡戰鬥嗎?就這麼喜歡彼此傷害嗎?可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打假拳呢?”
“弱者是沒有資格提問的,贏了的話,再告訴你!”杜嵐化作一道蒼蘭色的旋風,攜萬馬奔騰之勢朝對手沖來,若凡深吸一口氣,打足十二分精神準備應敵。
兩人迅速進入近身纏鬥階段,劈裏啪啦的打鬥聲如同爆竹般接連不斷地響起,真要比較力量和肉體強度的話,若凡毫無疑問是完全處於下風的,若是被真正擊中,恐怕光一招就會被打得皮開肉綻,但憑藉著多年由父親訓練出來的扎實基本功以及“引進落空”、“借力打力”這些祖傳拳法中的格鬥技巧,黑髮青年巧妙地周旋于狼王那摧枯拉朽的拳爪風暴之中,在保護自身毫髮不損的情況下,還能不時擊中對方一拳兩腳,形勢似乎傾向若凡那一邊。
但他知道這只是虛假的表像,因為對方還有一招逆轉乾坤的殺手鐧沒有動用,如果對方認真起來的話……
“哈哈哈哈!過癮!真是過癮!”杜嵐忽而拉開雙方距離,歡暢地高聲笑道,“如果擁有同等的力量,或許你真能打敗我也說不定……可惜你的那普通人類的孱弱體格束縛了你的上限!”
“認輸投降吧!卑躬屈膝吧!跪地求饒吧!如果哭得好聽的話,或許能放你一馬。”狼王帶著輕蔑的表情揮手示意若凡退下,而當他的目光轉向一旁昏迷中的雷武,則又變得慍怒不悅起來,“但你身後那個頑固不化的蠢傢伙,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絕不!絕不讓你傷害到雷武!”若凡冷靜等待著對手下一波即將來臨的攻擊,一邊盤算著逃跑的路線。(可惡!怎麼會這樣!假如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可加上雷武的話……不!絕不能丟下他!)
“哼,不見棺材不掉淚的傢伙……”杜嵐露出勝券在握的自信微笑,一聲聲裂帛之聲自他身體上響起,原本就魁梧健美的身材不知怎麼竟進一步膨脹開來,極度發達的肌肉和粗壯的骨架將渾身的衣物撐破,紐扣和皮帶扣紛紛崩落到地上!
(糟糕!怎麼會沒有注意到!竟然給了這傢伙獸化的時間!……)直到對面傳來異樣的氣息,若凡才驚覺自己疏忽大意了,他循著強大氣息傳來的方向望去,狼王杜嵐正以他稱霸地下世界的最終形態,一步步向若凡走來。
站在若凡面前的,是一隻身高超過自己半個身子,利爪尖如劍刃,眼眶中綻射出金色凶芒的獸化狼人,那是力量與速度的完美集合體,流線型的身體線條、健壯飽滿的鼓脹肌肉、光滑鮮豔的湛藍毛髮,無處不洋溢著富有活力的野性之美,要不是右眉那道明顯爪痕,若凡幾乎都要將之錯認為另一種生物了。
杜嵐獸化後的嗓音更加低沉渾厚,悠然中帶有一股霸氣十足的威儀:“就讓我們,速戰速決吧!”
狼王整個人都化作一道虛影,急速逼近若凡,利爪劃破空氣,發出“嗚嗚”的鳴響,若凡俯身堪堪躲過一擊,幾根揚起的頭髮被利落削斷。
戰鬥立刻呈一邊倒的情況,近身格鬥轉變成追逐戰,變身後的狼王有著驚人的破壞力,巨大獸爪掠過之處,便留下長長的五條裂痕,若凡勉強避開了一次次致命襲擊,雖然暫時還沒有掛彩,但衣物已被割出道道開裂的口子。
若凡狼狽地躲閃掉又一次爪擊,剛想以一個翻滾動作避開下一次攻擊,卻恍然察覺到自己已不知不覺被逼退至雷武所在的立柱前,假如下一次攻擊自己躲開的話,身後昏迷中的雷武必定會被杜嵐尖銳的黑色長爪所貫穿。
(完了!雷武……)若凡絕望地在胸前交叉雙手準備硬受這致命一擊,當利爪飛射而來的時候,他緊閉雙眼的腦海中存留著的唯一畫面,是獸人少年那帥氣而略顯寂寞的溫馨笑容。
………………
…………
……
什麼都沒有發生?
“為了保護這小子,值得把命都賠上嗎?”若凡睜開眼,如同黃玉般晶瑩剔透的漂亮眼瞳近在咫尺,在那炯炯目光的注視下,完全沒有撒謊的可能性——也沒有撒謊的必要。
“啊,假如是為了小武的話,不論做什麼,都值得。”黑髮青年再次閉上雙眼,灑脫地回答道。
“啐,看來冥頑不靈的傢伙不止他一個呢……為了雷武,什麼都願意做是嗎?……那樣的話——我改變主意了。”碩大的狼頭湊到若凡耳邊,粗重的氣息以及尖尖的犬牙輕撫過耳垂,讓他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答應我的要求,就放過這個臭小子。”富有磁性的粗曠嗓音這樣耳語道:“陪我一晚。”
第十一章 與狼共舞
“……”若凡眨巴兩下眼睛,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你說什麼?”
“我說過的話,不會重複第二遍。”狼王杜嵐依然保持臉貼臉的超近距離注視著黑髮青年,“回答是?”
“假如我拒絕……”雖然這麼問道,若凡的內心已經戰意全無,而當他的眼神回到對手身上時,他所注意的重點也發生了改變。
那神秘且野性十足的金色眼眸、鋼鐵般強壯的臂膀和胸膛、狂傲霸道的強橫性格……假如不把杜嵐當成對手,而是當作性愛對象來審視的話,若凡不得不承認,這個牙狼族獸人身上所散發出的、成年男子特有的成熟魅力確實令人難以抗拒。
若是在平時,面對如此迷人又強勢的男性,自己想必早就滿口答應下來,但處於現在這種複雜狀況下,被脅迫著做出妥協,感覺就像變相認輸似的,令若凡感到說不出的挫折感。
“沒人膽敢拒絕我。”狼王以戲虐的口吻,對處於混亂中的對手一字一句說道,“當然假如你執意抵抗,我也不介意現在就侵犯你。”
“你!”若凡為之氣結,對手厚顏無恥的程度大大超出他的想像,而面對這樣一個從體格和力量都高出自己一大截的傢伙,他已經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才好。
然而若凡的目光掃過背後昏迷不醒的少年,頓時想起自己前來此處的初衷,假如真能幫助雷武解決當下的困境,即使自己有所犧牲又何妨呢?況且……這也不算是犧牲吧?
黑髮男子苦笑著彎起嘴唇,無奈地屈服于對方的淫威之下:“好吧,我答應你的要求,但你要保證從今以後,再也不去找雷武麻煩!”
“我承諾的,絕不食言,而我想要的,也絕逃不掉。”狼王從若凡身上退開,從變為碎片的衣物殘骸中翻找出一張名片,丟給對方,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向著休息室的方向走去,“今晚八點,照著這個地址,記得準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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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凡靜靜陪伴在昏睡中的少年身邊,傷口都已經過仔細包紮,呼吸也平穩而綿長,應該是沒有大礙了,至今還沒有醒來的原因,大概是在格鬥中體力消耗過劇,又大量失血的緣故。
在狼王暴風驟雨般的強攻之下,竟然連一處骨折和內傷都沒有,若凡實在不知是該慶倖雷武的運氣,還是該懷疑對手手下留情。
若凡伸出手輕撫過少年滿是傷痕的臉龐,心中卻是五味雜陳:背著心愛的人,去同另一個男人發生關係,哪怕再怎麼身不由己、再怎麼為形式所迫,也應該算是背叛吧?可從沒有真正透露過內心愛慕情意的自己,在雷武看來,也許僅僅是一個十分親近的友人形象罷了,既然不存在真正的戀愛關係,自己的行為又如何算得上背叛?
對於今晚的會面,若凡除了感到歉疚和不甘心之外,也抱有一絲莫名的期待與興奮,畢竟是那個狼王杜嵐啊,那位君臨地下格鬥界的帝王,自己曾將之當作性幻想對象的人,男人中的男人……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內疚之情是源自何處:因為愛著雷武,才答應狼王的要求,而作為受害者的自己卻沒有受傷害的自覺,反而有“賺到了”的想法,正是這種矛盾滋生出那麼一絲羞愧之情。
(連自己都覺得這麼做有點狡猾吧?)
牆上時鐘的報時聲提醒著他,即將到達約定的時間,若凡不得不將看護的任務拜託給傑茜卡,自己則換上一身便裝,匆匆離開診所。
才出診所大門,就看到一輛豪華轎車停在路旁,倚靠在車門邊的,是一副坐立不安表情的鬣狗族獸人——巴迪。
“嗨……李醫生,老大命我載你過去。”巴迪勉強擠出恭敬的笑容,為黑髮男子打開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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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車行駛於高速公路上,兩人並肩坐在車廂前排,作為司機的巴迪一副“你也有今天”的得意模樣,惹得若凡忍不住想要做弄他一番。
“你家老大經常做這種事嗎?”黑髮男子依靠著窗口,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
“什麼事?”巴迪一臉莫名地回問。
“要求輸給自己的對手,陪自己過一晚這種事啦。”若凡對談話對象的駑鈍有些著惱。
“算不上經常……”獸人青年偷偷瞥了若凡一眼,偷笑道,“偶爾遇上本領高強,體格相貌又都長得不錯的對手的話……”
“你和他做過吧?”若凡冷不丁打斷對方的嘲笑。
“什麼!?”突如其來的提問嚇得巴迪差點連方向盤都握不住。
“你和你們家老大唄,”若凡湊近獸人青年饒有興致地逼問,“從你昨晚的表現來看,可實在算得上是經驗豐富呢。”
“別、別胡說八道了!像我這種微不足道的手下……怎麼配得上杜嵐老大……”
“嗯……也就是說——只是单方面服务?”黑髮男子一針見血地指出了事實。
“……”巴迪漲紅著臉沒有回答。
“哎呀呀,原來你那英明神武的狼王大人在寂寞無聊的時候,都是靠小弟的特别服务來打發時間,真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我都替你害臊喲~”想像著巴迪跪坐在狼王面前努力服侍的模樣,若凡忍俊不禁地笑出聲來。
“我一點也不覺得羞愧!能取悅首領,那是作為部下的榮耀!”巴迪板起像蘋果般熟透了的紅臉反擊道,“何況再怎麼不可告人也輪不到你這種變態來評論,一想到雷武每天都在和你做昨晚那種荒唐的事情就叫我噁心!”
“啊啊,那你就錯怪我啦。”若凡伸手輕輕捏了捏獸人青年紅彤彤的面頰,捉狹地笑道,“那種事是用來懲罰不乖的小狗,是我們兩人之間可愛的小秘密哦,嘿嘿嘿!”
“你……”巴迪自知鬥不過這個在他看來刁鑽刻薄的普通人類,沮喪地歎了口氣,重新專注於手中的駕駛工作。
而若凡卻不怎麼想結束這場對話,他轉念又問道,“話說回來,你和小武,算是舊識?”
巴迪對突然轉換而來的正經話題有些不太適應,思索了片刻,方才淡淡回答:“嗯,他第一次進拳館的時候,我已在那裏學拳了,真要說起來,我算是他師兄吧。”
“哼,師兄?就憑你那小心眼的模樣,小時候肯定沒少欺負他。”若凡懷疑地看著擺出師兄架勢的獸人青年。
“欺負這種事,是在他背叛老大之後才開始的,”巴迪露出回憶的眼神,原本有些兇悍的表情變得柔和起來,“回想起從前,我們就和普通師兄弟沒什麼兩樣,偶爾吵架、偶爾打鬧,平時的關係,卻還算不錯。他是個聰明的小傢伙,學起功夫來很快,也很得老大寵愛,或許是因為這一點,讓我在內心深處稍微有點嫉妒他……”
“騙人!我第一次見到雷武的時候,他可是被揍得慘透了,那種程度是一點點嫉妒就能造成的嗎?”黑髮男子有些詫異地瞪大眼睛追問。
“那是因為他背叛了首領!杜嵐老大待他就像自己親身兒子一樣,而他竟然就為了什麼所謂的良心,為了那種沒有意義的地下格鬥比賽,把老大罵得一文不值,他自己才沒良心咧……”巴迪有些用力地捏住方向盤,但旋即又沮喪地放鬆雙手,“我當時也是由於一時氣憤,才帶著手下狠狠教訓了他一頓……”
獸人青年遲疑著問出他一早便想問出的話題:“雷武他這次……沒受重傷吧?”
“嗯……啊,沒有,都是些皮外傷,修養幾天就沒事了……”
“這樣就好,我想老大也不會真的對雷武下重手,”巴迪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喋喋不休地說道,“都怪那小子太倔強,明明一敗塗地了還不認輸,首領在這麼多兄弟面前,不懲罰他一下又要怎麼服眾呢。”
若凡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幾聲表示認同,心理卻在對狼王進行重新估計。(果然是杜嵐手下留情了嗎?一面強迫小武打假拳,一面又對小武的違逆不加計較,他到底有什麼打算?)
窗外飛馳的景色逐漸遲緩下來,最夠定格在高聳入雲的巴比倫大廈前,目的地到了。
“謝謝你送我到這兒,也謝謝你關心小武的事。”若凡從車上下來,俯下身向駕駛座上的獸人青年告道別,“從前……我對你有所誤會,也許你並沒有想像的那樣差勁。”
“這算是誇獎嗎?”巴迪抽搐的面頰苦笑道,“被你這種變態基佬稱讚我可高興不起來呢。”
“仍在為昨天晚上的事耿耿於懷?還以為你也玩得挺愉快的說……”黑髮男子伸出纖長的手指又捏了捏巴迪的臉,面帶頑皮的微笑關上車門,“那就讓我為昨天晚上的事再向你道一次歉,可要原諒我喲~”
“啐!誰要原諒你啊!”獸人青年板著臉目送若凡進入大廈,直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旋轉門中,他的目光掠過反光鏡,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臉上被捏過的部位,對著鏡子中擺出怪異笑容的自己歎氣道,“別傻兮兮地笑啦,對方可是變態哦,放鬆警惕的話指不定又會給騙去玩醫生遊戲咧!…………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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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凡乘坐著觀光電梯向狼王所在樓層進發,這座巴比倫城最高的建築是財富與權利的象徵,入住其中的富人權貴不計其數,自己如今能身處其中,也算是奇妙的境遇吧。
“叮咚!”他輕觸門鈴。
“門開著,直接進來。”雕刻著渦金邊框的木門內側,一個低沉渾厚的嗓音這樣命令道。
“狼王杜嵐先生是嗎?你要的貨已經到啦,請簽收,要蒸要煮隨便哦?”若凡嘴裏開著玩笑,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往裏走去。
門裏的景象同他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室內的裝潢很華麗,燈光溫暖而明亮,房間的主人既沒有突然從門後竄出來直接“辦事”,也沒有半裸著身子躺在大床上朝自己招手,更沒有拿著皮鞭發出女王模樣的笑聲,而是衣冠楚楚地站在大廳靠牆一側,隔著透明的玻璃幕牆,俯瞰大廈外的夜景。
狼王杜嵐依舊一身白襯衫黑西裝打扮,無法否認這種類型的服飾很適合他,裁剪得體的西裝搭配他高大挺拔的身材,愈發襯托出這個男人豪邁不羈的強悍個性。
“時間剛剛好,讓我們先一起用餐吧。”藍鬃金瞳的牙狼族男子轉過身來,給了若凡一個別有意味的微笑,“至於‘吃你’這件事,可以等晚些時候再做。”
“啊……那還真是勞您費心了。”若凡這才想起自己走得匆忙,連晚飯都沒來得及吃,腹中確實有些饑餓。
餐桌就佈置在玻璃幕牆旁邊,餐具很精緻,菜肴很豐盛,配上銀質燭臺和蠟燭,有燭光晚餐的溫馨氛圍。
側過臉就能欣賞城市夜景,嘴裏則品嘗著紅酒、牛排,這種浪漫的夜晚若凡幻想過好幾百遍了,卻從來沒有料到過會是在這種情形下發生,更令人頭暈目眩的是對面還坐著這樣一個英俊帥氣孔武有力的男人……
“氣氛真是不錯呐……”若凡故作鎮靜地抿了一口葡萄酒,接著略帶困惑不解的語氣說道,“這麼問有些奇怪,不過……為什麼是我,不,應該說你怎麼知道我的性取向的?我想我臉上沒寫同志這兩個詞吧?”
“原來你是同道中人嗎?那還真是你的運氣。”杜嵐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膀,“是不是同志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重點是我對你感興趣。”
“我曾邀請過的對手之中,差不多有三分之二都對男性身體不報有好感,但撇去那些過程不談,就結果而言,我都很滿意。”杜嵐動作優雅而豪爽地消滅著盤子中的食物,仿佛那些肥美多汁的牛排,就是為了消失在他那張長滿鋒利犬齒的嘴裏,而被烹製出來的。
若凡很難想像狼王那些“正直”的敵手,是怎麼被他在床上打敗的,他忍不住點明自己的觀點:“……有人向你指出過,你很霸道這件事嗎?”
“那是成為領袖的條件之一。”杜嵐輕輕插起一塊牛排,一點也不生氣地朝若凡比了比,“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缺乏危機感?”
“呃……老實說我現在都還有些在做夢的感覺,你可是狼王杜嵐誒!”若凡將一小塊胡蘿蔔塞入嘴中,咬著叉子注視眼前這個地下格鬥界的帝王,大膽地開玩笑道,“你怎麼會是……要知道假如你想要的話,不知道多少女人會為你瘋狂、投懷送抱咧!”
“我喜歡征服強悍的男人,喜歡他們在我面前輾轉反側,低喘呻吟的模樣,這個解釋怎樣?”杜嵐抬起黃玉色的眼睛,以極具侵略性的眼神回應道。
“很……很有說服力。”黑髮青年緊張地咽下口水。
“騙你的。”
“誒!?”
“就像狼愛吃肉一樣,天性使然罷了。”狼王吃下最後一塊牛排,用紅酒將之沖下肚裏,帶著滿足的微笑將身子靠在座椅上,“造物主所做的決定,誰都不能改變。”
晚餐結束後,杜嵐叫來僕役將餐具收去,換上香氣濃郁的咖啡。
“……”若凡心情緊張地等待著。
“聊聊你自己吧。”狼王卻一點都不著急,他手裏捏著咖啡杯,翹起二郎腿,獸耳和尾巴微微搖動著,看來心情不錯。
“我?”黑髮男子不太理解這個要求。
“你是什麼樣的人?你從哪兒學來的一身功夫?你怎麼會來巴比倫的?你又是如何認識雷武的?”杜嵐慢悠悠地喝著手裏的咖啡,不緊不慢地拋出一大堆問題。
“呃……即使我從頭開始說也沒關係嗎?會很長很囉嗦哦?”若凡不確定地試探道。
“儘量詳細點沒關係,我們有的是時間,夜晚還長著呢。”狼王單手枕著腦袋,靠在座椅扶手上,悠閒自在地鼓勵對方。
“既然是你要求的,那麼——好吧!…………咳咳!”雖然是個怪異的請求,但還算在接受範圍之內,黑髮青年整理了一下思路,清清嗓子,開始自我介紹,“免貴姓李,名若凡,若是早上幾百年,大概還能有個‘字’之類的,我生自中醫世家……”
回憶是一件奇妙的事,若想從過去的生活中單單截取一個片段出來,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哪怕真找了出來,大多也模糊不清,會有諸多遺漏的地方。
可要是能從頭摸索,將名為記憶的毛線團逐漸抽絲剝繭加以細分,那麼整個人一生的經歷,就可能如同昨日上演的肥皂劇一樣記憶猶新,連從前不曾注意過的小細節之處,都能夠一一描述清楚。
若凡就處在這樣一個狀態下,他驚訝地發現,自己關於過於的回憶,不可思議地變得清晰明瞭起來,在鮮活記憶的鼓勵下,他不由自主地將自己從出生到現在的漫長經歷,如竹筒倒豆子般毫無保留地傾倒在眼前這個,認識不到三天的陌生男人面前。
不管是童年時有趣的冒險經歷,還是年少時苦澀無果的清純初戀,又或者是搬來巴比倫之前那些顛沛流離的旅行生活,往昔的回憶伴隨著若凡生動形象的肢體語言,統統無遮無掩地傳達給了在一旁側耳傾聽的牙狼族男子。
為什麼會這麼坦白呢?若凡捫心自問,也許是因為知道對方的性取向,放下了戒備已久的心防;也可能是基於對方黑幫老大的身份,不必擔心他會將這些內容告訴別人;又或許只是因為那雙金色眼瞳中,隨著自己的敍述,時而欣喜愉悅,時而驚訝讚歎,時而傷感可惜的神采,那些從杜嵐眼中透露出來的豐富情感,讓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被深深觸動了。
在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裏,若凡洋洋灑灑地進行了一系列發言,在咖啡也續杯好幾次的情況下,黑髮青年總算結束了對自己人生的粗略介紹。
“很有趣的經歷,比我從前聽到過的任何一個對手的自述都要精彩。”沉默了好一會兒,杜嵐才從傾聽狀態中回復過來,他爽快地呼出一口氣,抬起雙手拍出響亮的掌聲。
因為長時間說話而口乾舌燥的黑髮青年正捧著咖啡杯大喝特喝,聽見這讚譽的掌聲,微微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對他來說,兩人間的氣氛融洽得好像正在約會似的,可又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怪異感覺。
(就好象赤身裸體地站立在對方面前,而對面連一件外套都還沒脫哩!)為了擺脫這種不利的形式,若凡放下咖啡杯開口道:“作為禮尚往來,尊敬的杜嵐大人,是不是該輪到你來談論一下自己的生活啦?”
“我從不談論自己的事,無可奉告。”藍鬃金瞳的狼王若無其事地側過臉望向窗外,好像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太……太過分了,這不是欺詐嘛!”若凡憤憤不平地抗議。
“騙你的。”
“誒!?”
“我的成長歷程可沒什麼趣味可言,在孤兒院裏的時候就是個讓人害怕的孩子,長大之後更是如此。”杜嵐帶著漫不經心的笑容向黑髮青年攤手,後者從這笑容中多少讀出了一點孤獨的味道,“在擂臺上讓對手恐懼,在幫會裏令手下敬畏,在黑道上則是所有人的噩夢,迫使他人顫慄和顫抖,這就是我的全部。”
“然後呢?”若凡期待地眨著雙眼等待狼王的下一段內心獨白。
“沒有然後,自我介紹結束了。”
“我花一個多小時做自我介紹,而你就只用幾句話敷衍我,這未免不夠公平吧?”若凡抱怨著皺起眉頭,他不甘心地冥思苦想,總算想出了解決之道,“不如這樣,作為補償,告訴我那個答案如何?”
“什麼答案?”杜嵐好奇地抬了抬濃眉。
“在擂臺上問過你的,關於打假拳的理由……還有雷武……”黑髮男子用力搔了搔思路混亂的腦袋,想要整合起心中關於這件事的種種疑問,“作為靠著真正實力抵達地下格鬥界頂峰的你,為什麼會摻和到打假拳這種事情中?而小武的參賽對你來說根本就是無足輕重的事情,何必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撓他?”
狼王平靜地聽完對方的問題,緩緩從座位中站起高大的身軀,他將雙手握在身後,走到玻璃幕牆跟前,背對若凡淡淡說道:“你知道巴比倫城的歷史嗎?”
“願聞其詳。”
“一百多年前,這裏只是一片汪洋大海,聯邦政府在此圍海造田,構築起了巴比倫城的第一塊地基。”杜嵐極目遠眺地平線的那一頭,漆黑的夜幕低垂而下,與之相連接的是波濤洶湧的海面,在月色照耀下泛起磷光點點,“起初的目的並不是移民,而是放逐,所有被判定對社會有害的人,那些會造成威脅的不確定因素,都被驅趕到這塊小小的彈丸之地上,罪犯、左傾激進分子、精神病人、基因畸變者,以及——亞人。”
“其實這也算不上迫害,亞人在正常社會中過得很淒慘,二等公民、無法接受正式教育、不能進入軍隊高層和政界、甚至被普通人類殺害,對方所承擔的法律責任也要比在相反情況下輕得多;而在這裏,和這些放逐者在一起,亞人好歹有了一齊從起點出發的機會,如果連將這貧瘠荒蕪之地改造成繁華都市的奇跡都能實現,改善亞人的處境又有什麼困難可言?”
“……”若凡沒有插話,他知道現今亞人的處境,並沒有真的改善多少。
狼王走回若凡身邊,蹲下身子,給他指出一個方向,“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你看到了什麼?”
“那是……”若凡循著杜嵐的手指望去,那是黑暗籠罩中的亞人聚集區,不同於其他地區燈火輝煌的夜景,只有那個區域的燈光暗淡寂寥,在兩相比較之下分外明顯。
“對,一百多年過去了,從前那些殺人犯、強姦犯、詐騙犯的子孫們從祖先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活在溫暖的陽光底下,籍由巴比倫城得天獨厚的航運優勢積累著驚人的財富,他們每晚看著我們現在看的美景,喝著我們現在喝的咖啡,享受著富裕美好的生活,完全沒有想過這些恩惠都是拜誰所賜……”
“是我們亞人!”狼王的聲音變得有些扭曲,他搭著若凡肩膀的手,也按得過分用力,“為城市建設流血流汗的、為城市安全枕戈待旦的、為巴比倫的發展出力最多的,不就是我們亞人嗎?但看看如今亞人的生活:
得不到良好的教育、找不到合適的工作、被迫生活在冠以亞人名諱的貧民區中,連正常人一半的公共福利都享受不到,而亞人中優秀傑出的人才,竟然只能在地下擂臺上,為那些肥得流油的蠢豬豁出性命自相殘殺,這值得嗎!?”
“你是因為這個理由才反對雷武參賽的嗎……”若凡恍然大悟地注視著對方,自己從一開始就被擂臺周圍觀眾們的歡呼聲給迷惑,被勝利者高舉的右手和狂喜的表情給欺騙了,他從來沒有設身處地的以參賽者身份來看待地下格鬥的不合理性,從來沒有想過那些獸人或許是因為生活所迫,是因為沒有其他出人頭地的方法,才不得不走上地下格鬥這條危險的血腥之路。
“可是如果你把剛才的話好好說給雷武聽,我想他能夠理解吧?何必要用那種極端的手段讓他誤會呢?”
“因為好玩,想看看他被欺負的樣子。”杜嵐燃起一支煙,慢悠悠地含在嘴裏。
“就為了好玩?騙我的吧?”有了前幾次的前車之鑒,若凡沒有輕易上當。
“對,騙你的。”狼王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唔……”黑髮男子頓感無力。
“父親曾經是過氣的地下格鬥家,現在的養父又是前地下格鬥冠軍,平時只要一談論到格鬥比賽就兩眼放光,你以為我沒想過用勸導的方式阻止那小子參加比賽?”狼王皺緊眉頭呼出一口煙氣,這是他頭一次在若凡面前露出苦惱的表情,“結果就像對牛談情一樣,沒有一次不以為我在開玩笑,最後那次更是偷偷背著我報名參賽,在得知實情的時候我也顧不上許多,管他如何看待我,只要能夠讓他不跨進這髒汙的臭水溝裏,怎樣都好……”
杜嵐頗為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他太過正直了,眼睛裏容不得一絲弄虛作假,我的騙局很容易就成功,逼他逃離地下格鬥的世界,唯一沒有料到的是……”
“沒料到的是他愈挫愈勇,不但重新參加比賽,還找你決鬥,想著用苦肉計逼你回心轉意,不再參與假拳交易是吧?”若凡苦笑著將事實娓娓道來。
“……”杜嵐將目光撇向別處,一個勁地抽著煙,算是默認了。
“天哪,你還真下得了手,雖然確實有手下留情,但假如我沒有上擂臺阻止你,你準備如何收場?”
“揍到他站不起來的時候自然就能想出辦法。”狼王爽快的回答差點沒讓若凡翻白眼。
“就沒想過用稍微緩和點的方法來向小武解釋整件事嗎?我是說,哪怕像寫信這種老套的做法也比把他揍趴下來得合適吧?”黑髮青年忍不住責備道。
“寫信嗎?或許是個辦法呢”杜嵐沒在意對方指責的語氣,反而像是從若凡的話中受到了啟發,沉思片刻,然後露出一副下定決心的表情。
當他的目光轉向眼前黑髮黑瞳的青年,臉上思索的神情慢慢變為爽朗的笑容:“你真是個奇怪的傢伙,是因為與世無爭的緣故嗎,總覺得談話對象是你的話,什麼內容都能夠傾吐呢。”
“哈哈!你有什麼煩惱儘管對我說,我可是很能守密的喲~”若凡得意洋洋地自誇道。
氣氛變得有點微妙,嗅覺靈敏的狼王精確地捕捉到了氛圍的改變,“我想也是,差不多到‘用餐’時間了吧?”
“誒?不是才吃過晚餐嗎?”若凡不解地問。
“不是吃晚餐,是‘吃’你呀。”杜嵐愉快地眯起雙眼,嘴巴笑得都快合不攏了。
第十二章 狼王的信
若凡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清晨,他睜開眼睛,發現神采奕奕的杜嵐僅圍著一條浴巾,坐在床邊悠閒地品嘗咖啡。
“早晨。”獸人笑眯眯地向青年遞來熱氣騰騰的咖啡,“睡得好麼?”
“呃,還不錯……”若凡做直身子,感謝地接過杯子喝了一口,“你呢?”
“嗯,好久沒有這麼爽快地做過啦,真要謝謝你囉?”狼王一邊讚賞著,一邊伸手在青年光滑的背脊上摸來摸去,若凡這才意識到自己還裸著身子,而對方不安分的爪子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不如趁時間還早,再來上一發吧?”
“喂喂!你給我適可而止啦!”勉強推開兩眼放光,鼻孔裏噴著粗氣的狼王,青年尷尬地扯過毯子裹住腰部,下床拾撿四處散落的衣物,“真是的,當初約定好只一個晚上的,可別說話不算話喔!”
杜嵐雙手枕著腦袋趴在床上,觀賞著青年穿戴衣褲的動作,嘴裏大言不慚地說道,“我很中意你哦,反正你還在猶豫要不要向雷武表白心意,不如別管那種毛都沒長齊的小傢伙,和我交往吧?”
“免了!像你這種厚臉皮的求愛方式我還是第一次見識。”若凡瞪了對方兩下白眼,轉而有些不甘心又有些無奈地歎氣,“誰說我在猶豫了,我只是,找不到合適的時機罷了……”
“表白心意這種事情,就要當機立斷,藏在心裏久了,可就再也說不出口啦。”狼王翻了個身,面朝天花板煞有其事地說道。
“別說的好像是個過來人似的。”若凡不屑地反擊道。
“我知道一個過來人的故事哦,要不要聽?”杜嵐好像心情很好的樣子,也不管對方有沒有點頭,逕自敍述起來,“從前有只很臭屁的大灰狼,打架很厲害,沒人敵得過他,所有人都怕他,也沒人喜歡他,大灰狼總是獨來獨往……喂,是不是很酷啊?”
“繼續講!別裝模作樣的!”
“直到一個不識相的笨蛋找上了他,他才不再孤單無聊,那傢伙老是和他作對,打架也不弱,兩人不打不相識,最後竟成了好朋友。 漸漸的大灰狼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喜歡上那個笨蛋,但卻又畏縮著不敢告訴對方心意,他認為只要這樣默默地守護在那個人身邊,就足夠了,真是有夠傻的想法。就這樣他在友人的身邊等待了一年又一年,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戀愛、結婚、生子,啊呀呀,那時候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狼王一邊講述這稀奇古怪的故事,一邊從床上爬起,慢慢走到窗邊,淡然地向窗外眺望。
“但大灰狼沒有真的去死,他用戰鬥來麻痹自己,在接下來的十年裏拼了命地努力修煉,到處找人幹架,他偷偷下定決心,要在拿到100次勝利的時候告訴那個人自己的真實心意,哪怕被拒絕也絕不後悔。但誰又想得到,就在他達成百人斬,準備告白的前一晚,他的好友因為事故,不幸去世了。這深藏在心底的愛意,就這樣爛在那裏,到最後都沒能表達出來。”
“結束啦?”若凡小聲問道。
杜嵐搖搖頭,繼續講述接下來的故事:“大灰狼很傷心,但他從來就不是自暴自棄的傢伙,他收養了好友的兒子,心裏盤算著邪惡的小正太養成計劃,看著友人的兒子一天天長大,長得越來越像他父親,大灰狼欣慰不已,暗自期待著青澀果實成熟的那一天。”
“咳咳!這可是犯罪哦?”黑髮青年沉著臉提醒道。
“時間就這樣飛逝,大灰狼盡心盡力地照顧著那個男孩,原本埋藏在心中的愛情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親情,等他察覺到自己內心深處的改變時,一切都晚了,那友人的孩子給他的感覺已經同自己的親身兒子沒有兩樣,再也下不了手了。到最後,大灰狼還是沒能說出哪怕一次真心話,真是可憐哩。”狼王總算將過來人的故事給講完了,他的語氣中已經沒有開始時的好心情,淡淡的口吻中帶著一絲稀薄得幾乎感覺不到的無奈之意,“故事就這麼短,但這前車之鑒,你可要好好警惕哦?”
“……”若凡沒有接口,他望著狼王高大魁梧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地下格鬥界的帝王,獸爪幫的老大,其實是個十分寂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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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清脆的敲門聲自玄關響起,等待許久,依然沒有回應。
摸向把手,門沒有鎖,向裏一推,就打開了。
“小武?我進來囉?”若凡探著腦袋走進門裏。
他三天前從狼王的住處回來,就被傑西卡告知雷武一早便不告而別,之後的幾天他一直在尋找,卻都沒有少年的音訊,直到今天傍晚的時候,才從巴迪處打聽到雷武現在的住處。
這是一室一廳的窄小居室,屋內燈光昏暗,空氣混濁,廚房的垃圾桶裏堆滿了吃光的杯面,若凡走到漆黑一片的臥室門口,摸索著打開了電燈,室內瞬間明亮起來。
“嗚……不要開燈……”一個沙啞的嗓音低聲呻吟道。
“小武……”若凡訊聲望去,只見失蹤多日的王虎族少年,正雙手抱膝蜷縮在床上,整個人都披在被子下,一臉的憔悴失意。
“是若凡嗎?”少年無神的雙眼向來人望去,但沒過幾秒鐘就又收回目光,整個人都籠罩在慘淡愁雲之中,失去了原本野性十足的活力。
“小武?你這幾天都沒有出門?那天你不告而別,令我很擔心……你的傷不要緊吧?”若凡向少年緩步靠近。
“能不能不要管我?我想一個人靜一靜。”雷武淡淡地回答道。
“到底是怎麼?小武?為什麼你……”
“我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這個理由還不夠嗎?”少年不耐煩地吼叫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不過被打敗一次,以後再贏回來不就好了?”
“不一樣!我發過誓!如果輸了就再也不踏上擂臺!一輩子都不行!”
“人生的意義並不都在擂臺上,即使沒法再打拳,我想小武你還是能夠找到其他……”
“不可能的,這麼多年來除了練拳再沒有關心過其他事物,上不了擂臺的我,還能做些什麼?我一無是處!”獸人少年絕望地搖了搖頭,一邊悲聲哀慟,一邊自暴自棄地拉扯自己的頭髮,“沒錯!我是個廢物!雜種!沒用的東西!自不量力的蠢貨!”
若凡心痛地看著自我折磨的少年,竭盡全力地安慰他:“這不是小武的錯!只是對手太強了!如果……”
“這都是我自討苦吃!明明知道自己的極限!明明知道敵不過他的!明明就是必輸的賭局!”不爭氣的淚水從少年的眼眶裏湧動,他啜泣著斷斷續續地說道,“杜嵐說的沒錯,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只是妄想用苦肉計讓他回心轉意,妄想回到過去的時光,妄想著還能有人再繼續關心自己!”
“這不是妄想,我一直都注視著你,關心著你。”不知何時,若凡已走到雷武面前,他蹲下身子讓視線平視對方,伸出雙手拭去少年臉上的淚珠,認真而真摯地說,“誰不渴望關懷?誰不渴望被他人所愛?這是我們的本能,人類的天性,絕不是小武你的奢望。”
“而且……”黑髮青年用雙手捧住對方惹人憐愛的俊朗臉龐,湊上少年微微抿起的紅潤嘴唇,深情地吻了下去,那是唇與唇之間淺嘗輒止的輕微接觸,卻又包含了若凡的滿腔真意,當他收回雙手和唇,眼中滿滿盈溢的,是激動和愛慕之情。
“我喜歡你,小武……從第一次見到你,就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不是朋友的那種喜歡,不是兄弟的那種喜歡,而是作為戀人的喜歡!我愛你,小武,我……”若凡激情迸發地表述著自己的愛意,他想要將這許多天的思念都一一訴說清楚,想要將內心種種不可名狀的情感全都奉獻給對方,但他的告白嘎然而止了。
因為對方驚懼的反應而停頓下來。
少年瞪大了雙眼以難以置信的神情望向自己,那眼神中有驚訝,有困惑,有猶疑,但最刺痛若凡內心的,是恐懼。
“不要……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我!對不起!小武!我只是一時衝動……我……小武……我對你……我……”有千言萬語淤塞在胸口,卻連一句都說不出,心痛得好像快要裂成兩半一樣,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崩塌,他想要立刻就逃走,逃得越遠越好,但在這之前,還有別人拜託的最後一件事。
“這是……杜嵐給你的信,我順道帶過來了……打攪你……真不好意思……再見,小武……”他從口袋裏顫抖著拿出一張疊好的信紙,平放在雷武面前,輕聲告別之後,黑髮青年失魂落魄地退出狹小的居室,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獸人少年神色恍惚地注視著若凡離去,幾次想要說話卻都猶豫著沒能開口,青年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出神地發呆了好幾秒,才忽然察覺到腳邊的信件。
他遲疑著伸手取信,信紙很普通地疊了兩層,簡簡單單的紙質,沒有信封。緩緩打開信紙,紙上的字體大開大闔,一如狼王平時的風格。
“武:
收到這封信的你大概會很驚訝吧?從來就不屑於矯揉造作的粗魯傢伙,竟然玩起這種小花樣,到底在想些什麼——你或許正這樣疑惑著。
很久以前就想同你促膝長談一番,但總忙於獸爪幫的管理,一直抽不出空。之後發生了許多事,再想找你已不那麼容易,巴迪又老是把尋人的任務給搞砸,真叫我頭痛哩。
常年混跡黑道,慣於用拳頭說話的我,也許連怎樣溫和地同他人交談,都忘記了。見面的話,說不定就會像上次在拳館裏那樣,沒談上幾句,便不由自主地動起手來。所以請請耐心看下去吧!這些話我只會寫在這張信上,絕對不會當著你的面說出來的唷?
我知道你曾經為有這樣一個稱霸地下拳壇的養父而感到自豪;將成為一個能獨當一面的鬥士作為自己的理想;哪怕是現在,都還對那個被歡呼喝彩所包圍的擂臺充滿了憧憬。
但我要告訴你,那樣的想法是錯誤的,錯得離譜。
我不否認自己很喜歡徒手格鬥,喜歡生死一線的刺激感,那是深植於我們亞人基因中的,爭強好鬥的本能在作祟,但當戰鬥結束,面對被擊倒的對手,勝利的喜悅卻從來都沒法在我心裏保持長久,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空虛和失落,因不知為何而戰的盲目感而恐懼。
每一次傷害彼此的戰鬥,都會留下痕跡,肉體上的傷痛或許能消除,可記憶卻從不忘卻,多少次,當我從噩夢中醒來,腦中揮之不去的,是戰敗者怨懟的眼神、痛苦的慘叫以及觀眾們瘋狂殘忍的期待。你或許能戰勝對手一次、十次、甚至百次,但你能永遠贏下去嗎?能夠一直長勝不敗,成為永遠的傳說嗎?而僅僅一次,僅僅是一次的疏忽大意、輕忽怠慢,就有可能使你從此一蹶不振,繼而被不斷的失敗消磨鬥志,最後毀滅自己。這值得嗎?
我很幸運地成功逃離了,逃離了那種不知摧毀過多少年輕亞人的悲慘命運?但對於其他人,我卻愛莫能助。無數次,我眼睜睜地看著那貌似被榮光所籠罩的擂臺,擊垮一個又一個洋溢著熱情和夢想的選手,而自己卻只能默默旁觀,束手無策。我痛恨自己的無能,為自己的獨善其身感到恥辱,所以當你告訴我你的打算,當你天真地決定投身於這個黑暗世界的時候,我下定決心:決不讓你成為那座吃人拳壇的祭品,決不允許那種噩夢再次發生,決不讓你重蹈你父親的悲劇!
笑我的愚蠢吧,以為用種種拙劣的演技,就能改變你的想法,逼你離開這血腥之地。你的意志,遠比我所猜想的要堅定,你的才能也遠遠超出我的預料之外,但這決不該成為你繼續呆在擂臺上的藉口,你理應擁有更豐富多彩的生活,擁有同我,同你父親都全然不同的人生!
該是放手的時候了!我不會乞求你的原諒,只希望你能憑藉自由的意志,走自己的路。
真正的力量,並不是以傷痛和鮮血累積起來的虛假之物,更不可能從如籠中之鳥般,為取悅他人而進行的戰鬥中誕生。真正的力量,是為了維護自己的信念,為了保護心愛之人而產生的守護之力,是當你思念著對你而言最重要的人的時候,從內心深處湧現而出的奇跡之力!
值得我守護的那個特別的他已經不在了。而你呢?我的孩子,你找到那個值得你全心全意去守護的人了嗎?”
淚水,一滴又一滴灑落在信紙上,雷武哽咽著將養父的信折疊起來,他伸出手輕撫嘴唇,那個人留下的觸覺仿佛還未消失,想起第一次邂逅時的情景,想起那張總是洋溢著溫柔微笑的臉,那純黑眼瞳中的真誠和關心,以及每次遇見他時自己心中按耐不住的悸動……
怎麼就沒有意識到呢?那個最重要的人,不就在自己身邊麼?
“若凡……”他輕輕呢喃出心愛之人的名字,毅然抹去臉上的淚水,挪動著呆坐了好幾天的僵硬身軀,從床榻上翻滾下來,搖搖晃晃地向門外走去。
少年的步伐越走越快,最後終於奔跑起來。
第十三章 真情告白
若凡意興闌珊地漫步於人行道上,他的內心正被後悔和悲傷所煎熬著,後悔著為何如此不顧後果地表達了自己的真意,悲傷著雷武對於此事抗拒的反應。
“這下連朋友也沒得作了吧……”他傷感地喃喃自語道。
一輛黑漆漆的豪華轎車緩緩從後方駛來,它追上若凡的步行速度,在青年前方不遠處驟然停下。
從車門裏走下來的是狼王杜嵐,他咬著大根雪茄,將雙手盤在胸前,歪著腦袋問道:“告白失敗了?”
“嗯。”青年艱難地點了點頭,便想從對方身邊走過,但狼王伸手攔住他的去向。
“就這樣放棄了?”杜嵐用黃玉般的眼瞳注視著對方,繼續追問。
“都已經被拒絕,還死皮賴臉的不走做什麼?”若凡撇過臉去,不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現在臉上的表情。
“真是個暴殮天物的小笨蛋……”狼王小聲嘀咕道,他轉而展露出燦爛的笑容,搭住若凡的肩膀,用討價還價的玩笑語氣說,“不如,還是選我吧?”
“謝謝你的好意,但我近期內……”青年有氣無力地搖搖頭,準備拒絕。
“若凡!”
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起,兩人轉頭望去,金發藍瞳的王虎族少年,正用手撐住膝蓋,在距離他們幾步遠的地方大口喘氣,少年似乎是一路疾奔過來的。
“小武……”若凡正想開口說話,就被狼王打斷了,身材高大的獸人將青年單手摟進懷裏,向對面的雷武露出挑釁的眼神。
“若凡已經由我接收了,你可別想隨便討回去哦?”
“把若凡還給我!”雷武大聲喊道,他湛藍的眼眸裏已經沒有絲毫猶豫。
狼王眯起雙眼,挑釁道:“想要的話就來搶啊?我可不記得教過只懂問別人乞討的膽小鬼。”
“你們不要把我當空氣好不好!”黑髮青年不滿地抗議道,不過雙方都沒功夫理會他。
“把若凡還給我!唔哦哦哦哦!”雷武怒吼著擺出獸化的架勢,利爪和體格瘋長起來,瞬間化作身材魁梧的強壯虎人。
“好啊!這麼麼快就忘記上次的教訓啦?就讓我們把若凡當作賭注,再鬥一場吧?”
“若凡不是賭注!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啊!!!”獸化後的雷武像一支離弦的箭,朝對方飛射而去,疾如閃電。
“哼,虧他說得出這麼肉麻的話……”狼王輕笑著一把將若凡推到旁邊,黑髮青年勉強聽清了對方幾乎細不可聞的叮囑,“我家的小老虎就拜託你囉?李醫生。”
“誒?”
若凡困惑地望向杜嵐,後者微笑著承受了雷武飛馳而來的猛拳轟擊,沒做絲毫抵抗,狼王高大的身軀騰空飛起,越過整條街道,沖入道路對面的垃圾堆中,揚起一陣果皮紙屑。
“老大!”作為司機的巴迪慌張地跳下車,也顧不得理睬若凡和雷武兩人,急匆匆地向狼王所在的“失事地點”跑去。
“……”獸人少年征征地看著自己的拳頭,意識到對方是在放水,他不甘心地向著遠處的垃圾堆怒吼道,“笨蛋老爸!這種時候還要耍酷!”
“小武……”身邊的黑髮青年欲言又止,臉上混雜著期待和猶豫。
“若凡,”雷武轉過壯碩的身軀,蹲下身子一把將對方橫抱起來,“抱緊我。”
“你這是幹什麼……哇!”隨之而來的劇烈晃動讓他不得不緊緊抱住虎人結實的胳膊,獸化中的少年將若凡輕而易舉地抱在懷裏,幾個縱躍就不見了蹤影。
“老大,你沒事吧?”巴迪穿過街道,慌張地在垃圾堆中尋覓首領的蹤跡,他搬開好幾個黑色塑料袋,這才找到像是坐沙發一樣躺在一堆生活垃圾上的狼王杜嵐。
“哎~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中意的對象,竟然給那種傻乎乎的臭小子給比下去了,真沒面子。”杜嵐自嘲著撥去頭上掛著的幾片菜葉子,一個跟頭從垃圾堆中躍起,他順手拍拍部下的肩膀,徑直向座車走去,“真不好意思呐,巴迪,這寂寞的夜晚,又要麻煩你來陪我囉?”
巴迪像是沒有理解對方的意思,愣了數秒才反應過來,臉上微微泛起紅暈的年輕獸人,帶著快樂而自豪的笑容點頭道:“嗯!一切都聽老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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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作強壯虎人的雷武在月光下奔馳,他在林立的高樓大廈間飛簷走壁,越過好幾個屋頂回到自己公寓的曬臺上,他一手拉開臥室移門,將若凡抱進臥室放下,然後緩緩解除獸化,變回金發藍瞳的少年形象。
“事先聲明,我不愛男人。”雷武不待對方開口,逕自說道。
“是這樣啊……”聽到這句話,若凡默默垂首,雖然早就預料到這樣的結果,親耳聽來卻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聽我說下去,好嗎?”少年伸手捧住對方的臉龐,明亮的雙眼平靜地注視談話對象,他的眼神清澈透亮,純淨得就像一泓清泉,“我不愛男人,也不愛女人,從前的我——不愛任何人。我一直認為不會有人愛上我,而我也不需要操這份心思去愛別人。”
“直到你的出現。只有若凡你是不一樣的,假如是若凡……如果對象是若凡的話……”少年的面頰染上緋紅的色彩,他用尖尖的虎牙咬緊嘴唇,細如蚊聲地說道,“我喜歡你,若凡。”
“什麼?什麼?什麼?小武你說什麼?我……我不是在做夢吧?”黑髮青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感覺頭暈目眩,但並非由於絕望,而是從心底如潮水般湧來的喜悅之情。
“我……性格又差……個子又矮……也沒讀過幾年書……除了打架再沒有其他長處……即使是這樣,即使是像我這樣一無是處的傢伙……”雷武扭過頭去,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說道,“若凡你還是喜歡嗎?喜歡這個既粗魯又笨拙的我?”
“我不是因為這種膚淺的理由才喜歡小武的!小武就是小武,是不可替代的!”若凡不顧一切地緊緊擁抱住少年,迫不及待地想要將自己內心的想法傳達給對方,“我喜歡你小武,從一開始就喜歡著你,今後也將一直,一直喜歡下去!”
兩人就這樣深情相擁,互相感受著對方身體傳來的溫度和心跳。
窗外,月色正濃。
尾聲
“咚咚咚!”平穩的敲門聲
“請進!”若凡頭也不抬地說道。
“咚咚咚!”來人沒有進門。
“哎……我怎麼雇了這麼一個養尊處優的護士大小姐呢?懶得幫病人開門嗎?”若凡抱怨著從座位上起身,漫不經心地打開了房門。
“情……情人節快樂!”
映入眼簾的是一整束鮮紅如火的玫瑰花,而花的主人,則是因為害羞而傻傻低著腦袋,紅著脖子的王虎族少年——雷武。
“啊!謝謝!小武!”若凡驚喜地收下花束,在對方臉上輕吻了一下,少年喜不自勝地用手捂著被親吻的地方,像被老師褒獎似的既羞澀又自豪地微笑起來。
金髮碧眼的獸人少年穿了一套純白色西服,系著紅色領結,看起來就如同西洋公仔一樣精緻可愛。
(現在是工作場合,克制!)若凡強忍住想要衝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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