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GT 14

週邊的事物一切靜止， 然後在醒來時是一片的灰色， 沒有太清楚的外表。 剛巧的一步， 似是踏入了一個無盡的深坑， 巨大的拉力將自己扭曲， 折段， 再組合， 雜亂無章的聲音不斷地往下拉...

在最後終於感覺到一陣來自石地般的清涼， 矇矇摸索裡發覺是足夠站立的空間地方。 待一切變得清是晰， 才知四周是黑色， 沒有明燈卻好像有光一樣將事物看得很清楚。
年青的花點豹站在一個像是車站的大堂， 又似是出入關卡的地方。 一排黃銅鑲邊的櫃台將大廳分成了一半。 仔細地看， 櫃台左右兩端都是一樣的， 整個大堂是對稱的。

不對， 希殊再看看背後， 才發現根本沒有入口， 甚至頭上都是一片大的黑石天花。 如何前來的念頭在腦中閃過。

『我說你... 』
身旁的櫃台冒出了一個高大的黑影， 續而漸漸成形 : 右肩的位置最先出現一只巨眼， 眼珠對準希殊。
『啊...』 希殊的音調隨著眼前所見如紗落下的黑影而變圓， 最後發出一聲『啊？』 面前不是任何一種他認知的東西。

剛才的巨眼不過是它巨型右肩的一部份， 還有眼珠長在不同的四肢在觀看四週。 它和獸人一樣用雙腳站立， 有看是正常大小的手， 而背後有一對大得不合比例的巨爪。 然而怪物的全身沒有毛， 發達而強勁肌肉外露， 一對雙眼在頭髗白骨中露出。

現在三隻眼珠同時看著希殊。 『...甚至連自己的死都不知道吧？』 無唇遮蓋的利齒下吐出異常平穩的聲音。
『我已死？ 希殊用力扭自己的臉， 還是感到痛楚， 『好吧先生， 我還是覺得這個虛擬遊戲實在太真實了。』
『何解每個新大陸的亡者都在說那種東西？』 怪物忍不全輕聲咕噥。 那比較正常的左手抓起一本厚書， 打開， 再略翻一二頁， 指著裡面問
『亞力卡先生， 死亡年歲二十七？ 』
『什麼』 希殊對怪物忍不住皺眉。
怪物的三隻眼立即再望向書冊， 再翩數頁問， 『依力奇先生， 死亡年歲三十？』
『先生， 我現在才二十六。』 希殊回道。
怪物沈默地盯住希殊， 然後再翻翻書冊， 又望望面前的豹。 翻頁的速度漸快， 背後的巨爪也加入...。直至最後一頁， 它被迫著合上書冊。 整個大堂又進入一片沈默。

希殊忍不住在心裡抱怨 :他記得剛才還在家中簽好一張支票， 上了那部發狂的跑車， 然後撞車， 爆炸， 醒來的時候卻被指自己已死卻又不在怪身手上的名單裡面， 一切真是說不過去， 這個惡仿劇未免太過份了？

『先生， 我可以離開了嗎？』希殊客氣地問。

怪物召來了同伴。 這位同年現身在旁邊的櫃台。 它看似是精靈一樣修長 唯一是它頭上的每一被分成小格， 格與格之間插著相同的粗針。 這滿頭針的怪精靈走近希殊， 它一對火紅的雙眼一掃希殊全身， 剎那間希殊每吋皮毛似是被烈火燒過一樣震痛。
『先生！ 請停止！』 希殊痛苦地哀求。
怪精靈視線移走， 用小急步走向巨眼怪， 極輕聲地說了一些話。 巨眼怪被嚇了一跳， 肩上那巨大的眼珠來回豹與針頭之間。

『你要把他送回去，』 怪精靈肯定地說。 『這是你的職責。』
然後怪精靈取出一份灰色的紙卷， 交給希殊並說， 『你手上的是出境證明。 找到你的身軀之後， 緊記親吻你的額頭。』
『那麼我呢？』 巨爪怪物問。
『你？』 怪精靈由上至下打量了一翻， 毫不願意地取出另一卷灰紙， 『緊記不可碰上大法師。 要不是你沒法回來。』
怪物用地點頭。

『真是的， 哪有第一天當註冊官就弄出這種事？』
怪精靈頭一轉， 它又消失回自已的櫃位。 與此同時， 後方的罵牆中打開了， 現在一個金屬空間， 電光管的燈光熟識得再不行， 還有抽氣扇的風聲輕輕地吹著。 希殊豪不疑惑就跑進去， 站在輕觸的屏邊。
巨爪怪來了門前， 思考了好一會。
『你要來嗎？』 希殊問。
『要， 當然要。 只是...。』
電梯發出一陣小小的警號， 示意電梯門開得太久了。

※

顯示屏很久都未亮起樓層數字。
原來細小的空間再加上巨爪怪， 一切變得更窄小。 希殊感覺到巨眼就在自已的頭上， 他終於於不住望上去， 接上那巨大的眼瞳。
『你...我有點不自然。』
巨眼殊立即移走， 而它身上的眼走也移去別的地方。
打開手上的那卷灰紙， 希殊真的對它沒期望， 然而確是一只字都沒有。 希殊淺淺地輕笑。
『那是一張隱藏的身份正明書。』 巨爪怪糾正道。
希殊沒有理會， 隨手摺起那張灰紙放入自已的衣袋。 自已的目光重回顯示屏。 心諳著這升降機不尋常， 他感覺到機箱在升上爬， 只是好像爬得比平時的太久了， 慢得似是停在一個地方。
『你似乎還不信自已發生過的事？』 巨爪怪問。
希殊用一點力扭自已的臉， 還是有痛感， 他不消說， 心跳和呼吸的感覺還是有的。 『 我又可如何信呢？』 希殊笑問。
『那請伸出手來』
傻氣的感覺由腳底湧起， 他毫不遲疑地伸了出去。
巨爪怪用他的一只爪尖在掌肉上彈過， 緊接一陣無可言語的痛楚插入希殊的身內， 腦內的反應爆炸， 將整個身軀倦縮在地面， 尾巴失控地抽畜。
『。。你對我幹了什麼！』 希殊大叫
『一切都是真實。 你感到痛， 但沒有流血。 你的心跳， 呼吸都不過只是一些物體留下的本能動作， 如果日子久了， 你還是會忘記。』
希殊打開那手一看， 上面沒有修痕， 甚至一滴血都沒有。

『你是誰？』 希殊後退至鐵門。
『你不需要知道。』
『你...真是的在幫我？』
『我只是在完成工作。』
『我該怎樣才相信你？』
『只要信， 別問。』

升降機內的燈閃過， 旁邊的樓層顯示板終於出現了數字。 希殊聽到機門外的交談聲由上移下， 證明機箱正在上升。
機門在地面的一層打開， 有殊走出去， 他看目不同的獸人在走過， 若如平常的一樣。 經過一面大窗的時候， 希殊發覺一戶外的陽光射穿自已半透明的身軀。 他意外地尖叫， 週邊的獸人卻沒有什麼反應。
面前又來了一個熊保安， 若然無事地穿過希殊， 繼續在充滿暖意的陽光下走著。
『噢， 噢...』 希殊快換不及氣一樣叫著， 『這...我真的是死了嗎？』
『差不多了。』 巨爪怪若無其事地穿過剛才的熊保安跟上， 它說， 『 現在該找你的身軀了， 跟著我。』
希殊看著巨爪怪將灰紙拍摺成小帽， 然後戴在頭上。 在這刻希殊不敢眨眼， 他看見巨爪怪立即縮小， 變成一個身淺色衣著， 頂了一頂草織帽， 看起來平凡得很的白貘， 原本一對巨爪變成柔軟的小圍巾， 在陽光下隨風吹著。

『我也可以嗎？』 希殊也取出自已的灰紙問。
『不行， 如果你現身在世間會引起混亂。』 白貘悄悄地說。 『現在該怎樣找你的身軀？ 』
『去詢問』 希殊看到兩個熟識的身影， 他立即糾正道， 『不， 我知道該怎樣找。 跟普我。』
『等...』
希殊急跑跟上兩個熟識的身影走入另一部升降機。 當機門快關上的一刻白貘才用手擋著， 喘著氣走到到內裡的一角， 瞪著希殊。
『那兩位是瓦扎的手下， 』 希殊指向一高一矮的灰犬與紅狐， 『我認得出他們， 只要跟著就會找到。 』

白貘點頭。 希殊和白貘一同看著灰犬輸入樓層之後， 沒料到灰犬突然問，
『先生， 你要上什麼機層？』
『這...』
『說， 跟你的一樣。』 希殊立即說。
『跟你的一樣， 先生。』 白貘裝出感激的笑容。
旁邊的紅狐對白貘瞄了一眼， 這小小的動作令白貘感到不妥。
『別管狐狸就對了。』 希殊提醒道， 『這傢伙經常起疑心。』

說著不久， 紅狐忍不住問。 『我有見過你嗎？』
『沒。 』 希殊說。
『沒有吧？ 先生。』 白貘笑道。
『恕我失禮， 請問你也是在找希殊先生？』 紅狐再問
『是的。』 白貘接上。
『容我多管閒事地問一句， 你是他的員工？ 那個部門的？ 』 紅狐補上， 『我以前也待在希殊的地方裡工作。』
『對他說， 在物產部...』
『我是在物產部』 白貘跟著希殊的說話， 『資產調整課的員工。』
『哦』 紅狐得意地笑笑， 『是資產調整課。 那真是一個有趣的地方！ 我想瓦扎將你公司位入之後都會清除， 你有打算去什麼部門？』

希殊陷入了沈默， 白貘轉脈偷望中， 望見旁邊的豹咬緊嘴唇， 直瞪那紅狐。
『這個嘛...我』 白貘尷尬地笑道。
『對他說， 』 希殊的聲音再次出現， 『我...』
『我已見過了瓦扎， 他說我會上投資部， 轉加入新興市場投資課繼續。 』
『什麼！ 那個位置我可是待了很久！ 瓦扎怎麼會』
紅狐大叫。 灰犬立即在中間分開， 在機門打開的一刻立即將近乎失控的紅狐推出去。 白貘在那兩獸人糾纏在角落的時候， 急步走入加護病房區後再轉入一間洗手間反鎖。
『剛才的紅狐的失控是你故意的吧？』 白貘問。
希殊聳聳背， 揚起眼角， 『只是把他氣走， 不然對方會一直問下去。』

白貘思考了一會， 最後點點頭， 『的確。 』 他說， 『好了， 現在要去找回你的身軀。 然後一切就完結了。』
『在那候我該怎樣做？』 希殊問。
『手持灰紙， 躺在自己的軀體上。 清楚吧？』 白貘對著鏡整整自已的衣著， 『走吧。』


『止步！ 你們是誰？』

白貘一開門， 面前站了一個紅色的巨蠍， 嚇得希殊望立即躲在白貘的身後。 跟白貘一起抬起視線， 巨蠍似獸人一樣擁有赤甲上身， 而雙手換成一對巨鉗。
『先生？』 白貘淡然地問， 『請問閣下是？』
『我是值日生死領事官， 列斯特。 』
『煉獄入境官， 史哲托。 幸會！』 白貘脫帽介紹道。
『你要把靈魂回送吧？ 』 巨蠍望望希殊， 『 原來是你？』
『你認識他？』
『希殊生先的位置是入口的第三間房， 』 列斯特退後了一點， 讓出了路。 『最熱鬧的房間就對了。 』
『謝謝你的消息。 』 白貘笑著把帽重新戴上， 領著路並歪向背後的希殊。 『你一定是很有名氣了？ 或者做對了某些事？』
『我並不曉得。』 希殊搖頭。

巨蠍的說話沒錯， 內面的獸人真是不少。 最外面的是瓦扎的手下， 而走進一點就是自已的員工。 自己的員工在哭， 但還在安慰彼此。 回望中發覺瓦扎的手下皺著眉， 隻手交在胸前， 吐出一道冷漠的目光。
往前走多一點希殊看到自已在躺左機器之間， 身上接上了不同的電線和膠滴管。 那個身軀似是一個被拆散， 再由胡亂地拼組合的布玩偶。
『你現在躺上去， 一定會痛苦萬分。 』 白貘輕說， 『你準備好了嗎？』
『如果這是我必走的路， 我一定會走下去。』 希殊回道。
白貘點點頭， 泛起笑意。 『很高興認識你。 去吧， 照著我說的方法去做。』

只有靈魂的希殊手握著灰紙， 大步地穿過牆壁， 爬上床。 回望到白貘的淡笑不減， 輕輕地對自已點頭。
希殊跟普自已身軀的姿勢躺上去了。 剎那間似是被電擊中的一樣百種痛楚由感覺中爆出， 身軀的記憶和靈魂接合而且蓋過。 強勁的心跳力量打開了他的雙眼， 望到純白的天花， 聽到了機器支撐先已的呼吸聲， 心跳機響起的響號...。
希殊試用力爬， 不過百樣的刺痛再次令希殊進入一片黑暗。

不過與別不同的是他聽到週邊的耳語， 還有心跳機有格律的嗶嗶聲。 他也找回那種真的暖感， 至少令他安心了一點。

※

『誰讓你回生？』

一陣猛力將希殊從床上拔起。
荒亂地回看四週， 光並不多， 包圍自已的還是各樣醫療儀器。 他還看見半透明的自已坐在自己的肚中間， 左右兩旁是剛才看起的死亡官。
他又再一次與自已的身軀分離。

史哲托和列斯特一左一右列左希殊的身邊。 他們的樣子並不算友善。 史哲托顯得有一點疑惑， 不過它的一支爪刃閣在希殊的頸背。
『我說， 我在這裡， 』
對自已說話居然是一位坐在床尾， 身穿黑袍的小白狼。 對方的黑帽拉得低得只露出少少的狼鼻。
『我問你，』 小白狼揮揮手問。 『是誰讓你回生？』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希殊皺眉地問， 『你是誰？』
『為什麼你的名字不在冊上， 而靈魂就被送到了入境大堂？』 小白狼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

爪刃突然用力壓深了一點 火熱的刺痛由那裡爆發， 迫得希殊用力尖叫。
『啊啊啊！ 放過我！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旁邊的史哲托輕輕地搖頭， 肩上巨大的眼珠還是停在希殊身上。

列斯特巨鉗中出現了一本簿簿的小冊， 交給小白狼並說， 『這是今天我手上的名單， 裡面中沒有希殊的名字， 也找不到修改的痕跡。』
『我看得到， 我也預料到。 』 小白狼迅速地翻過， 『那麼史哲托， 我要去看一下你的那端了。』
『真好！』 希殊插入， 『你就是為了確定我是真的該死嗎？』
『是的。』 小白狼淡然地回答。
『那為何玩在不簡單地殺了我的鬼魂！』

空氣中沈默了一陣， 旁邊的魔怪沒有一位發出一點聲。 小白狼拉拉有點過長的黑袍， 走上面前的豹。 這時黑袍的帽往後拉下， 露出一臉稚氣的小白狼， 用那似乎無邪的聲音笑道，
『的確。 然而我就是偏好你現在的樣子。』
『你...』
白狼的手直探入希殊的胸膛。 那裡亮了一點光， 而且一本小小的金色記事本由半透明軀體浮出。
『啊哈！』 小白狼輕叫， 並及時奪取金色本子。 他翩了看看， 揚起眉角， 『原本你是非常重要的？』
『好了， 你最好放了我， 不然我』
『不然又如何？』 小白狼截停， 反問， 『你知道你自已是誰嗎？』
『我就是我！』
『答案錯誤。』 小白狼說， 同時又瞄瞄本子。 他翻了下一頁， 豎起一根爪尖， 在頁上書寫並說， 『抱歉， 我必須暫停你生存或死亡的現況。 』
『你剛說什麼？』 希殊以為自已聽錯了， 皺起耳角問。
『我在此宣告， 你的生存與死亡同時被暫停。 也就是說， 你不會被送去冥界轉生， 也不會因著身體康復而在世間醒來。 』
『那你將我變成什麼了？』
『一個生存在世間的靈魂。』 小白狼說。 『很難得， 不是嗎？ 』
『胡扯！』 希殊怒叱。
左右兩旁的怪物退後了一點， 特別是史哲托， 它的巨爪已由希殊身上收回， 悄悄地退在一旁。
那本金色本子被小白狼隨手一彈， 直接回到希殊的軀體入面消失。 然後小白狼跳下床再戴回袍帽， 對那端的列斯特說了一些話之後， 他們消化一陣水氣似的消去。

『這一定是夢！』
有殊用力合上眼， 將自己摔向床上的身軀， 然後再一次起身， 張開眼。 他看見史哲托還在他的身旁， 自已的身軀還是分離， 那些機器還是在發出不必要的聲音， 來借著對他說身軀在生的事實。
『再來一次！』 希殊大叫。 『這一定是夢， 一定是夢， 一定是...。！』

TBC 21/9/2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