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大家都看過設定,也看過沙奇的〈斯雷尼‧瓦修塔〉了。
我已經說過這篇小說構想是出自〈斯雷尼‧瓦修塔〉,但是不會模仿沙奇的表現手法。所以,看這篇〈蘇萊卡‧沃爾夫〉,是無法體驗到當初讀〈斯雷尼‧瓦修塔〉時的悸動的。我無法像沙奇那麼厲害。
以下是正文開頭──
斯雷尼‧瓦修塔加油前進,
帶著前進思想和雪白的齒牙。
牠的對敵欲想迎接安寧,但牠讓他們與死為鄰。
完美的斯雷尼‧瓦修塔。
──赫克特‧休‧門羅
我一直很想養一隻哈士奇,那優雅、不馴、強悍的犬種。由於經濟能力的不足與居住空間的狹小,我不能如願。現在我有足夠的錢和空間了。一個月前,我妹和她的洋人丈夫死於車禍,於是我成了他們兒子的監護人以及大筆遺產的保管人。此刻,我站在這別墅的大門外。搬家工人正把我所有的家當搬進屋內。隔著鐵柵門,我看到那個混血兒出現在前院裡。
之前,我見過他一兩次。他的鷹勾鼻令我印象深刻。對我來說,小小年紀就有這麼樣的鷹勾鼻是非常可笑的。他老爹也沒有挺得這麼誇張的鼻子。他走向擺放在庭院中的圓桌,然後坐好。藍色雙眼冷冷地盯著正在工作的工人。看得出來,他很不高興我搬進來住。
越過鐵柵門,越過他,我走進別墅內部。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正對大門的樓梯口。幾個工人陸續走出我未來的寢房,從樓梯下來。大廳非常寬敞,左邊有扇通往客廳的門。雖然不是第一次踏入這房子的大門,我仍忍不住驚嘆它的廣闊。
一切都整理妥當之後,我立刻把阿奇──我的小狗兒──帶進屋內。牠嗅了嗅這室內的空氣,就不停止地從玄關一直嗅到樓梯口。接著就地尿了起來。「阿奇!」我大叫,大罵,且用力地拍打牠的頭。因為牠竟然在這麼好的房子裡面撇尿,而且這房子還不是我的,是那六歲小孩的──他看到會怎麼說?
看到尿漬,他一定會發飆,於是會討厭阿奇,會更討厭我。他會想辦法把阿奇和我趕出去。他會想辦法抓住我的把柄,打給婦幼專線。他會想辦法整我!結果就是,我還要再搬出去,注定露宿街頭。他一定會!小孩是最可怕的生物!
「別打了。」一個聲音把我拉回現實。阿奇站在我面前,心虛地低著頭看著地板。我轉身,看見他站在玄關處。他已離開前院,走了進來。
「你平常就對狗這麼壞嗎?」他問。他說國語時有著濃重的洋人腔調。真奇怪,他老媽不是我們台灣人嗎?為什麼腔調還是那麼重?他老爹是哪裡人?德州人?是啊,一個出身德克薩斯孤兒院的洋鬼子!也不知我妹是看上他哪一點?
「對不起,我會清的......」我用著低下的口氣說道。他答說:「不用了,等一下會有人來清。你先上去吧,舅──舅──」
最後的「舅舅」他是用極富譏諷意味的重音說出來的。雖說腔調極重,可是他說起國語很是流利。怎麼說呢?說起話一點都不像六歲小孩,像大人。他如果不是年齡不夠,應該可以馬上接管他爸媽的事業的。
我抱著阿奇跑上樓,拉開房門迅速進房。我把阿奇放下,躺倒在床上。心中憤怒和恐懼交雜。
氣死我了!我竟然要向那孩子低聲下氣!
簡直是反了!反了!外甥成了長輩。而作為舅舅的卻像是犯錯的孩子似的,除了道歉還是道歉,還默默承受著他的譏諷。而且──而且──我竟然在害怕他!
我為什麼要害怕他?我幹麼害怕?怕個什麼?不過是個六歲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