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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Grimmauld Place 第二章 Hu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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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猛烈劃過前後擺動的衣袖,建築物快速從兩旁呼嘯飛逝,隨著襲擊鐘聲停止,小鎮漸漸回歸寂靜,彷彿無形中有雙手用力扼住咽喉,令人感覺快要窒息的寂靜。
聽不到人們呼喊,也聽不到秋天夜晚該有的蟲鳴,少年唯一能聽到的,只有胸腔中交互碰撞的心跳與旅行靴答答踩在石板路上的響聲。
腳下影子隨著遠處火光逐漸拉長,毀損的建築物與殘破的街道,聲音又漸漸的從不知名角落冒了出來,轟隆作響,火焰在廢墟中發出怒吼,將觸碰到與經過的事物大口吞沒,到底...這一切...是怎麼了?不安與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心底深處那顆小小黑色種子,此刻悄悄發芽,鑽破土表冒了出來。
像國王在閱軍般,背影慢慢跟隨著主人,隨著火焰在牆上飄蕩,校閱一塊又一塊早已毀壞的灰色積木,燃燒的劈啪聲與整齊劃一吞噬積木的橘紅,片片濃煙,空氣中只瀰漫著陣陣焦味,民房燃燒的焦味,屍體燃燒的焦味,還有茶葉燃燒的焦味,到底是誰?誰會想襲擊這座無辜的小鎮?一遍又一遍,少年自己問著自己。
場景似曾相似,皎潔的月亮仍高掛在天上,默默照耀著被烈焰吞噬的土地,那也是個什麼都沒有的夜晚,風中只迴蕩著燃燒聲、塌落聲與無盡的哭喊聲,就在少年眼前,他跪在地上,手裡緊緊握著一根咖啡色鷹羽。
「為什麼?難道只為了這些愚蠢至極的理由?」淚水沿著獸毛滑落,火焰下的身影是如此龐大,淚水迷濛的獸瞳依然可以瞥見新生嫩芽般的綠,狼,在少年眼前的是隻猶如黑夜般漆黑的狼人。
「啪搭。」
一陣聲響打斷回憶,腳步停了下來,被踢到一旁的是塊焦黑木板,應該是隨著房屋倒塌而掉落在地上。
「......處與鎮長...公室」
依稀可辨的刻痕告訴他這間房子究竟是屬於誰的,外面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少年只此時只聽見越來越大聲的心跳,鎮民服務處與鎮長辦公室,完好如初的木製招牌從心底顯現,好像從來沒有被橘紅色的蛇吞噬過,黑色幼苗又成長了,小幼苗兩旁掛著稚嫩的葉片,「救...救...命...救...」微弱的聲響從房子下方傳出來,他連忙推開半毀的大門,眼神快速的轉動,熟悉的櫃檯,摔落在地上早已碎成裂片的老舊時鐘,還有倒塌牆壁下,露出半截身子的老鎮長。
「老...老伯?」少年聲音帶著嚴重不安,顫抖的身子與雙腳,緩緩靠向倒臥在廢墟中的老人,看似幸運還沒將希望從兩人間奪去,雖然左半身被壓在廢墟裡面,但也只是幾片看似不重的木板與碎石,「老伯你等等!我馬上救你出來!」
鎮長似乎聽見少年的聲音,他用盡力氣喊著。
「不...不要...」
「你在說什麼啊?再這樣下去你會被活活埋在這邊的!」
無視老人哀求的眼神與在口中緩緩蠕動的細語,少年奮力搬開壓在他身上的石頭與木板。
「老伯你要撐下去...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
眼淚從眼角邊偷溜出來,為什麼要哭?為什麼我會想哭?明明是個才見過一次面,又已是風中殘燭的衰老軀體,為什麼?剛萌芽的嫩草依然悄悄成長著,輕輕的,靜靜的,像看幻燈片似,嫩草慢慢長出了小小花苞,然後一朵黑色小花開始綻放。
「最後一塊木板了!老伯你要撐住啊!」
少年用力掀開倒數第二片木板,下面那雙眼神從哀求轉為絕望,老人狂亂揮舞著沒被壓住的右手,耗盡全身力量的嘶吼著。
「不!拜託你不要!你一搬動那片木板的話...」
「轟!」
花朵,都有著短暫且美麗的時光。隨著巨響,黑色花朵伴隨著鮮紅汁夜,緩緩落下,緩緩濺射,將眼前一片染成黯淡的紅。
等到少年意識到他做了多麼錯誤的決定時,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原本傾斜在旁邊的樑柱,失去最後一塊木板的支撐,也壓碎了蠟燭最後一絲堅持,骨頭碎裂聲與液體緩緩泌出的水聲,咖啦咖啦,滴答滴答,就像一旁早已不再作響的時鐘上,時針與秒針曾有的,完美且和諧的演出,紅海輕輕觸碰著少年腳邊,提醒著他下面這條,因為錯誤決定而葬送在他手上的年老生命。
「我...我做了什麼...?」
眼淚終於奪框而出,就像回憶中那隻狼人一樣。
「為什麼,我總是什麼都做不到...?」
似乎所有一切壞事都在這時候來臨,少年耳邊響起陣陣嘶嘶聲,但他依然沉溺在腳下那攤血紅與廢墟裡那張,早已被壓到變形的臉,似乎還可以清楚看見殘留在上面,對一切充滿絕望,對眼前明明是來救他,可是最後卻變成親手埋葬他的不解表情。
「世界總是這麼殘酷,對不對?」
早已埋伏多時,獵人盯上了獵物,在下風處隱匿身形,沉默的、快速的、有條理的,獵物對身後虎視眈眈的獵人依舊不知,看準少年沉溺在悲傷中,它行動了。
「啪咻!」
攻擊從左後方開始,獵人用與生俱來的武器展開攻擊,原本在它計畫中,少年應該被這一記在胸前開個大洞,但是它錯了,計畫發生原先預料不到的發展,像有著動物對危險最原始的直覺,獵物在它發動攻擊瞬間往旁邊閃躲,新手慣有的第一次好運,如此而已。
「這...怎麼回事?」眼前一切被迫將少年拉回現實,嘶嘶聲伴隨著一片影子,漆黑的影子,似乎可以將所有事物都吸收進去的黑影,正猛力揮舞著兩隻應該可以稱為觸角的針刺,向他展開攻擊。
「鏘!」少年隨手拿起地上破碎木板,招架住影子第二波攻勢,然後藉由對方空檔,轉身跑出廢墟,黑影也馬上尾隨在後離開鎮長家。
看來總算有隻活力比較旺盛的兔子。獵人想著,要是有表情,那此刻它臉上一定是十分興奮,還是早早解決比較好,不過是場小小...遊戲罷了。
「哈!哈!哈!哈!」
猛烈的喘氣著,不論在怎麼努力逃跑,因為旅行而久久未闔眼的少年,體力早已不支,就這樣背靠在隱蔽巷子裡的牆腳邊。
「噗刺!」
「嗚啊啊啊!」
漆黑針刺貫穿右大腿,血液濺出將褲子染成鮮紅,少年跪倒在地上。
「噗刺!」第二擊,獵人這次準確的貫穿了獵物左肩膀,影子悄悄攀上獵物,像是在戲弄與嘲諷眼前,生殺大權已經屬於他的獵物般,獵人將武器更加用力刺入對方早已被貫穿的傷口。
感官世界逐漸的被黑暗吞噬,眼前只剩下鮮紅與漆黑,似乎連心跳都逐漸微弱。
「一切都要在這邊...結束了嗎?這樣也好...至少可以知道不會是我將...世界...」
毫無意義的話語,就當作臨終遺言吧,不過誰也都聽不到,獵人享受完狩獵的樂趣,伸出一根巨大的尖刺對準獵物胸口,恩...?等等?
經驗老到的它,總是惦記著獵人,同時也是獵物的古老道理,伴隨直覺,沒錯,此時此刻它也將成為獵物,眼前獵物等等在處理吧,反正也差不多快死了,停下手,黑影全神灌注準備防禦任何可能的襲擊。
「敖嗚!」
野性的嚎叫,攀附著風迴蕩在屬於獵手的獵場上,像是跟裡面所有生物宣告著,這裡即將是牠狩獵的地盤,月光下,野獸身影躍過天際,如黑夜般漆黑外表,除了那雙閃耀著璀璨碧綠的獸眼。
真有趣.,想不到這次狩獵會碰上這種野獸作為對手,黑影開始發出興奮的嘶嘶聲,將手上厭厭一息的獵物隨手拋向一旁角落,擺出備戰姿態,準備應付接下來的戰鬥。
一獸一影就這樣在街道上僵持著,似乎都在等待對手先發動攻勢,隨著兩者間的距離逐漸縮短,野獸弓起全身肌肉,露出雪白尖銳的利牙,毫無遮掩的向對方誇耀自己實力,黑影也不甘示弱,伸出無數尖刺般的處手,發出陣陣嘶嘶聲,劍拔弩張,究竟哪邊會是獵人?哪邊將會成為獵物?
「喔?看來這邊有場好戲準備開演啊?」
聲音來自於第三者,獸與影同時向聲音來源望去,街道盡頭,身影伴隨著火光,看起來是如此巨大,白色的貓咪,脖子上綁著紅色項圈與金色鈴鐺,小小身軀穿著一件破舊斗篷,手裡握著一根尖端滿是絨毛的長棒。
「所以,狩獵就要開始了?」
黑影對突如其來的干擾感到十分不悅,但是等到它意識到,野獸早已消失不見蹤影,貓咪嗎?正好拿來當獵物逃脫的發洩工具,發出尖銳嘶嘶聲,從漆黑身體所冒出來的針刺猛力揮動著。
「我也準備好了。」笑容從白貓充滿疤痕的臉上浮現,輕輕晃著手中長棒,街道上,一黑一白的強烈對比,彼此注視著。
※
倒臥在冰冷的石板地上,鮮血從嚴重受創的傷口中緩緩流出,滴答滴答,像時鐘清楚提醒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生命正在流逝,眼中也漸漸失去光芒,少年緩緩的張開嘴唇,似乎想擠出最後一絲話語。
「嗨,又見面了。」
黑暗終於吞沒了感官認知的事物,心跳與滴答聲都聽不見了,嘴巴中那股濃厚血味也嚐不到,甚至連風溫柔的撫摸過臉頰也絲毫不知,一切事物都開始離他遠去,除了最後,刻印在少年眼中,墨綠色的獸毛在漆黑夜中看似黑色,還有那雙只屬於野獸,只屬於狼,充滿野性與瘋狂的翠綠色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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