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GaRiZoN
No.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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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在這裡了。
狹小的房間卻空盪的巨大,消毒水與各種的濃厚藥劑味,猛烈侵襲著我敏感的嗅覺,我什麼都想,但是什麼也想不起來,記憶就像這個房間顏色一樣,白色、無盡的白色、無盡到令我失去方向感的純白,所有回憶都像那群每天固定探視我的人,當我想問點什麼,他們卻也只是搖搖頭,似乎想說什麼,但是什麼也不肯說。
「No.17」
這是我的名字,或者應該說這是那群人口中的我,我總覺得他們是笨蛋,不管他們之間怎樣壓低交談的聲音,但是我總是能聽的一清二楚,不過也可能是他們覺得我聽不懂吧?
其實,我自己也覺得我應該不是他們那掛的,我們之間有太多差異,他們身上沒有任何毛,而且跟外表房間一樣純白且柔順,也沒有我最喜歡的尾巴,更不用說他們靈巧的爪子,能隨意使用任何奇怪的東西,哪像我,只能遮遮頭上那片令人目眩的光芒而已。
但是就算如此,我卻還是可以聽的懂他們在說什麼,如此熟悉,卻又像天音般不可理解,最常聽到的應該是
「博士!這是實驗可以說很成功啊!排斥程度竟然只有0.05%!只要在經過幾週觀察期,就可以像世界發表這項研究結果了!」
「No.17腦部神經跟身體神經聯繫已經漸漸趨於完成了!離神經完整修復只需要再幾天就好」又或者
「現在生理狀況一切正常,各指數皆在許可範圍內。」等等
他們在說什麼?排斥程度?神經?為什麼這些東西我好像都懂,但是卻又想不起來?我的頭好痛,每次我努力想記起什麼,就好像有東西再猛力戳著我的頭,好用力、好尖銳,但是我都忍了下來,或許這就是他們口中說的排斥什麼來著的?直到有一天...
今天或許是個特別的日子,這是當我從沉睡中醒來,用力伸展著僵硬的四肢時,從我腦袋裡面蹦出來的想法,話說最近,突然覺得有什麼在後面追著我,不是在這個狹小的房間,而是在我的夢裡,在夢中,我努力的跑,用力邁開步伐用力的跑,想要擺脫在後面追逐我的東西,但是我從來不知道那是什麼,當我鼓起勇氣回頭一望,卻發現眼前終究是我那潔白空盪的房間。
「啪搭。」
房間門打開了,那群人又如往常般走了進來,但是今天他們沒像往常般帶著那些方盒子,也沒有帶著每次來都要貼在我身上的那堆長線,他們今天帶來的,是個看起來好沉重的灰色環,上面還散發著新東西的味道。
「No.17,今天是個大日子喔,這是你第一天走出這個房間,而且也是第一次的野外測試!你應該很高興吧?」
說話的那個人,臉上帶著粗粗的方狀體,我都暱稱他老大,這個詞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但是我還記得是代表實力最好才配稱的上,因為他總是率領著一群跟他差不多、但是卻各模各樣的人,而且那些人還很聽他的命令,不過那群人似乎都稱呼他為「博士。」
老大蹲下來摸了摸我的頭,我並不喜歡給他們隨便摸,但是這似乎是他們表達善意的方式,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不過他們似乎對此還是不滿。
「耶?博士?再怎說他都是條狗吧?狗被摸頭?怎不會搖尾巴?」
「別開玩笑了,No.17可是這次實驗目前為止最成功的實驗品啊!?再說牠並不是條狗,而是條狼!」
狼?狗?這又是什麼?難道這也是我嗎?狼是No.17、No.17是條狼?
正當我還再思考他們剛剛說的東西時,老大已經把剛剛手上的東西套在我脖子上,這是什麼感覺?好冷、好硬、好沉重,等等?什麼是好冷?好硬?好沉重?難道這就是我感覺到的這個東西?我伸出爪子想把它從我脖子上移開,可是我終究不像他們的爪子那樣靈巧,再怎麼嘗試都是徒勞無功。
老大似乎對我充滿疑惑的舉動感到啼笑皆非,他又摸了摸我的頭,用柔和的語氣說道:
「17,這個叫做項圈,不會傷害你啦,只是要確保等下你出去時的安全罷了。」
聽到他這樣說,我也只好放棄反抗,默默低著頭,畢竟在這邊,他才是真正的老大。
「乖,所以讓我們出去走走吧?」
就這樣,我只好默默起身,問到:
「我們究竟要去哪?」
跟以往一樣,每當我發出聲音問,他們總是笑著笑著...
「似乎17也知道能出去走走所以才高興的吠著嗎?這樣跟狗有什麼差別麻?」
一個聽起來纖細許多的聲音說著,跟老大外表並不一樣,瘦弱矮小的身材,再加身上總是掛者兩顆圓球,我一直很懷疑,她這樣走路不會累啊?
無論如何,我終於可以擺脫這個狹小的房間了。
我感到心理面有什麼東西失落了,照他們說法,應該要稱做失望?我好失望,原來外面其實跟房間也沒差多少?一樣是白色的牆壁,只不過從狹小的房間,換成無數個相連的狹小房間,一路上,我能清楚感覺的空氣中每個分子都在不安分的晃動,就跟這裡的人一樣,我從沒看過的人,我甚至閉著眼睛也知道他們在看我,為什麼看我?因為我是No.17?是隻狼?還是個他們口中的實驗品?
「準備好了嗎?No.17?接下來是你誕生後第一次接觸戶外喔,不要感到緊張,你是狼,是狼就要有狼樣,勇敢點!」
什麼是狼?什麼又是他口中的狼樣?我根本不了解,根本不懂。
「咖啦咖啦咖啦。」
突如其來的亮光用力刺著我的眼睛,我馬上緊閉雙眼,好亮,好刺眼,我什麼也看不到,不過卻好溫暖,這是什麼?難道這就是他們口中的戶外?似乎還不賴...
「確認視神經對光線的反應...」
「來啊,17?不要怕,張開眼睛,看看這個世界?」
光不再那麼刺眼了,我慢慢的、一點一點的,用我自己的步調來享受這輩子第一次戶外訓練......我最後還是張開了眼睛,望著他們口中的世界。
「確認聽覺神經跟腦部活動對命令的反應...」
這就是世界嗎?跟房間的顏色好像,但是卻又不一樣,要怎麼形容?就好像是好幾種不同程度的白,比較亮的白跟比較暗的白,或者說黑?比較亮的黑跟比較暗的黑?我頭又開始痛了,不是因為思考究竟世界是什麼顏色,而是回憶,回憶就像突然光線般突然在我腦袋裡四處綻放開來,這是什麼東西?腦子裡漂過一張一張的影像,跟眼前景色相似,但是又不一樣,我說不上來是哪邊不一樣,但是就是有地方不一樣,這時候那個纖細的聲音又冒出來了。
「17,外面風景很漂亮吧?看看這湛藍的天空、白色的雲、翠綠的草地與遠方樹木、還有這片鮮紅的花朵?看看這充滿顏色的世界吧?」
她的話就深深刺入我的思緒中,沒錯,不一樣的地方,顏色?對,顏色,腦袋裡記憶中的影像,並不是白的,而是有好多種說不上來的東西,這就是顏色?他們口中的湛藍、白色、翠綠、鮮紅?
「小姐,看來你生物學要重新讀起喔,別忘了狼屬於犬科,牠們是色盲,在她們眼中世界是黑白與灰的。」
老大的話讓我頭痛更加劇烈,色盲?灰?難道說我是有病的嗎?為什麼我眼中看到的世界跟我記憶中的完全不一樣?為什麼眼前的是一片白跟黑跟「灰」,而不是記憶中那片多采多姿的景象?頭好痛,這次真的好痛,快要受不了的痛,已經不再是一根刺札著我的頭,而是好幾根、好幾十根、好多個好幾十根。
「我的頭...好痛...」
終於我受不了這股疼痛,開始在老大面前大聲哀叫起來。
「17?怎麼回事?給我牠現在的腦部活動數據!馬上!」
「是的...博士...No.17現在腦神經處於極度混亂的狀態,似乎他感到...很迷惘?」
「嗯...果然跟計畫中事先提出的警告一樣嗎...不過這樣子也能確定這次實驗的成功性...」
「啊!!!!!好痛!!!我的頭快裂開了!!!!」
我開始在地上打滾,雙爪用力的抓著頭,我好想就這樣頭頂把抓成兩半,好讓我能把裡面刺痛我腦子的針全部拔出來。
「不管了,先給牠注射鎮定劑!等狀況穩定點再做後續處理!」
「噗刺。」
這次痛的不是我的頭,而是我的胸口,他們又拿出那個圓筒狀物品,就這樣插再我胸前,好輕好柔和的感覺,什麼也感覺不到了,針刺般的頭痛、老大呼喊的聲音、我自己胸前撲通撲通的聲音,是又到了睡覺時間嗎?
「嗯...看來要延後No.17的發表會了,就目前狀況牠並不適合在接觸外界,因為牠...」
「你要說的是牠仍然帶有以前記憶?」
「理論上是這樣...」
「這有可能嗎?你要知道用在17身上的移植技術,頂多讓牠擁有更強大的思考能力而以啊?」
「這牽扯到哲學了,我問你,你相信所謂靈魂嗎?」
「這是科學實驗,跟這種怪力亂神的沒有任何關係!」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你看過上次牠接觸外界時候的腦波圖嗎?看過的小組成員都說不敢置信,那已經是相當相當貼近人類思考時的腦波了。」
「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想說的是,說不定17並不只是隻單純智力高的狼,或許...牠其實覺得自己還是...人。」
「這一切只是你的推測對吧?或許牠只是擁有了接近人類的智慧?又或許這樣更好?想想看這個研究成功了能改變些什麼?我們正在創造歷史啊!」
「什麼歷史...如此違反倫理的東西...我們竟然做的出來?拷貝人腦的電流脈衝,進一步複製到生化腦上面,然後再移植到動物身上,讓牠們擁有更強大的思考能力?」
「博士,鎮定劑藥效似乎退去了,開始偵測到腦步活動反應...」
「麻煩說簡單點!」
「抱...抱歉,意思就是牠要醒了!」
「討論到此結束,博士,不要再題什麼道德倫理與什麼靈魂之類的,No.17就只是No.17,一隻在計畫中唯一成功的實驗產物,No.17!」
嗯?我回到房間裡了嗎?我想起身,卻發現四肢在顫抖著,嚴重的無力感,我沒辦法將自己身體稱起來,只好繼續趴著,回想究竟剛剛發生什麼事情。
黑與白...還有灰...還有腦海中閃爍過的片段...劇烈頭痛...然後就什麼也想不起來了,我也只能勉強記得最後,他們將圓筒插在我胸口,我就這樣睡著了,究竟是什麼意思?老大說過的色盲這個詞,是很嚴重的病嗎?這也是我在這裡的原因嗎?我的腦袋是不是受過什麼意外?才會看不見顏色?好多個為什麼一下從我腦袋裡冒出來,可是這一次頭卻不會痛了,我想問問看老大,看看他能不能回答我的問題,哈哈哈。
我突然笑了,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笑了,我竟然在笑自己怎會有這種念頭,這種想法,從以前到現在不都是這樣嗎?老大他們是聽不懂我說的話,一直以來都是如此。
「啪搭。」
房間門打開了,不過這次只有老大自己走進來,他像往常蹲在我身邊,一隻手摸著我的頭說道:
「嘿!17!好小子!剛剛出去外面是不是有點太緊張了?不要擔心,我就再這,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你,對...一直...一直...就像過去那樣...」
我從沒看過老大這樣過,他的眼睛開始泛出液體,連一貫保持整潔的他也沒將那滴液體清理掉,而是隨意讓它就這樣滑落過臉頰,我一下子之間也不知道要怎麼辦,突然間不知道哪裡來的想法,自顧自的驅使我將頭靠在他臉旁,舌頭輕輕舔著他臉上的液體,溫溫的、熱熱的、又有點醎醎的,跟我平常喝的水不太一樣。
我感覺到他臉上液體越來越氾濫了,他不再撫摸我的頭,而是緊緊把我抱入懷中。
「為什麼?格雷?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子?我究竟在做什麼?」
格雷?他又是誰?難道這也是代表No.17、狼還有我嗎?老大似乎注意到他的舉動,他緩緩鬆開手,重新摸著我的頭說:
「抱歉...17,我突然想到我兒子...」
老大不知道從哪邊拿出一張很薄的長方形紙片,上面有個少年,微笑著。
「他年紀就跟你名字一樣呢...17歲...但是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那場意外...」
那場意外?難道紙片裡的這個人也跟我一樣生病了,居住在狹小的房間裡面?
「他在意外中傷到脊椎...結果現在全身癱瘓...不...我再說什麼呢?我說的你也不會懂吧?17?」
的確我是不懂,我只知道受傷,但是不知道脊椎是哪邊,也不知道跟我的頭痛比起來,全身攤瘓是多嚴重的病,我也只好搖搖尾巴,表達我心中的無奈。
老大卻笑了,我感覺的到這股從心而笑的笑,很溫暖,也很好看。
「好小子!我怎會把你當作他...現在最重要的是趕快把你問題解決!我看就再排個時間吧?等你神經發育在健全點,到時候在帶你出去走走吧?」
神經發育健全?那是說老大之前說的色盲這個毛病,是可以治好的嚕?應該是吧?肯定是。我也露出笑容,更用力的相他搖搖尾巴,不過老大卻在也沒說什麼了,他笑了笑,走出了出去,房間又回到原本那片空盪,藥水味又再度回到我的嗅覺中。
這幾天以來,老大與其他人比以前更常來看我,對我做各種檢查,把更多更多的長線接在我身上,還挨了好多針,莫名其妙的睡著,醒來後卻發現頭上的毛不翼而飛,而且頭還好暈好重。
但是這些都沒辦法影響今天的我,對,就是今天,今天老大準備再一次帶我出去走走,去看看這個世界,也許在我挨這麼多針後,說不定色盲的毛病已經治好了?
我期待著,期待房間門打開的瞬間,他會拿著項圈再度出現,但是左等右等,都超過平常他們來探視的時間,也還是等不到半個人影,我開始幻想,是不是我的病還沒好?所以我還不能出去?
「啪搭。」
門開了,跟我想像中一樣,卻又有點不太一樣,這次老大手中雖然還是拿著項圈,但是身邊卻多了幾個穿黑衣的人,好臭,從來沒有聞過的臭味,更令我作嘔的是那群人為了遮掩這股臭味,噴灑了大量充滿香氣的氣體在身上,這讓我敏感的鼻子發出嚴重抗議聲,我不停的打噴嚏。
「你們真是有夠臭的!不要在這邊污染我的鼻子好嗎?」我生氣的吼著。
「No.17並不像報告中所稱的乖巧呢?博士?」
「抱歉抱歉...因為17對陌生人很敏感,因為從他出生到現在,見過的也只有我們這些研究人員而已。」
什麼啊?這群人憑什麼用這種口氣跟老大說話?但是在我記憶中一像主掌大局的老大,此時卻對他們這麼恭敬?難道說這群人是老大的老大?
「那我們就不打擾,先到外面等著看戶外訓練了。」
「是...是...」
「為什麼老大你要聽這群人的話啊?」
我問他,在那瞬間,我看到他露出一絲無奈,突然間我覺得是不是老大終於能聽懂我說的話了?終究只是幻想,老大跟往常一樣沒回答我,只是默默的,把項圈重新綁在我脖子上。
「17...或許對你來說還太早了,但是今天,政府那邊派監察小組來視察我們這次研究...對...就是今天,你可以答應我嗎?好好表現一次?不然...」老大收回原本無奈的表情,重新露出微笑「沒什麼啦,做平常的你就好了!」
平常的我?睡覺、思考、回憶?
等到我脫離思緒,重新意識到自己在哪裡時,才發現已經身處在上次那扇門外,果然...色盲這個病是沒辦法這麼快就治好的嗎?眼前畫面依然跟那次一樣,灰、白、黑,如此而已。
「開始吧,博士?」
「嗯...現在準備測試命令反應...17!過來!」
老大叫著我,我也照個之前在房間裡做過的訓練一樣,朝老大走過去。
「握手!」
「翻身!」
「跳躍!」
雖然我極度不想要在那群黑衣人前面這樣做,但是看在老大要求上,我就硬著頭皮做吧,反正是做給老大看的,關你們什麼事,但是其中一個人似乎不滿我的表現,在一旁對著博士冷冷問道:
「讓我們來搞清楚,政府撥了那麼大筆資金來給你們使用,結果你們只養出了條寵物狗?這是什麼東西?要是再不拿出點成果,那政府就不會在資助你們一分一毫!」
寵物狗?政府?資金?我只聽的懂狗,但是寵物是什麼意思?難道我們的訓練內容就是寵物?
「但是...目前17的訓練都是些基本反應...因為他還沒有完全適應啊...」
「適應適應適應,你們這群書呆子只會口口聲聲說什麼測試跟適應,要知道這是戰爭!戰爭是講求效率的!作為兵器,竟然要花這麼多時間來生產?我再鄭重說一次,要是現在不馬上拿出個什麼可以看的成果,我現在就馬上下令停止這項愚蠢的寵物訓練營!」
戰爭、效率、兵器、成果、訓練營?他再說什麼啊?為什麼又是這樣?我好像懂,但是卻又不懂,我的頭又開始痛了,他們怎麼可以對老大這樣說話?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啊?糟糕...我的頭好痛... 為什麼又開始痛了?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面蹦出來...光線...好亮...我又要看不到了嗎?還有這種從內心深處無法遏止的衝動是什麼?我好像快爆炸了...我...我...血...?紅色的血?
「17,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做?你知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什麼?你知不知道你不只毀了這一切,也毀了你自己嗎?你聽到了嗎?17?」
嗯...我聽到了,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我從來都沒有像那時候一樣知道,我該做什麼,就好像是身體自己有意識一樣,一切都不再束縛住我,我的頭痛,你的命令,那些會讓我想睡覺的針筒、長線...還有...我自己...
「所以狼終究還是狼嗎?不論在人為怎樣改變,狼終究改不掉內心那股最原始的獸性與狩獵慾望嗎...?」
好痛,痛覺這次真正的把我拉回現實,我並不在房間裡,而是被綁在冷冰冰的平台上,我想起來了,每次被針筒刺到時,我總是強迫自己硬撐著,但是就算在怎麼撐,所有一切還是會在這裡沉沉睡去,我的頭還是好痛,但是這次身體上的痛更痛,嗯...我逐漸想起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棒子,黑色的棒子,在我用力咬著那個黑衣人脖子的時候,猛力打在我身上,但我還是不肯鬆口,我感到很興奮,對這股從未嚐過的液體感到興奮,鼻子聞到的,舌頭嚐到的,還有眼睛看到的,我想把那個人用爪子撕碎,用鋒利的牙齒把肉扯開,我想看他體內溫暖且緩緩跳動的內臟,老大從來沒教過我這個,但是就像那些有顏色的片段一樣,他們隱藏在我腦袋裡面、心理面、我的牙齒、我的四肢、我的爪,這也是色盲嗎?這也是病嗎?原來老大一直說不能適應的問題,是說我的病還很嚴重,還治不好?
「嘿...老大你不要自責了,這又不是你的錯。」
我對一旁的老大說著,想也知道,他是聽不懂的。
「17...我對不起你...你是從我手中誕生的...所以最後也讓你結束在我的手中吧?」
結束?老大你說什麼?什麼結束?難道你是說我的病其實快好了,療程也要就結束了?是這樣對吧?是這樣沒錯吧?但是怎麼了?為什麼你眼睛裡面又充滿液體了?是不是因為我病好了以後就要離開你,你就不能一直在我身邊了?是這樣嗎?
我努力擺動著被束縛住的頭,雖然無法自由活動,但是我仍然盡力的伸出舌頭,舔了舔老大的手,不過他液體怎麼越來越多了?滴到我的身上,我的臉上,我的眼睛裡,這是什麼?為什麼連我也開始有種很痛的感覺?不是頭痛,也不是被毆打的疼痛,而是從我的心裡,好痛...為什麼會比頭痛還痛?我痛到好想就這樣挖開我的胸口,為什麼?
「其實我一直把你當我兒子看待...為什麼要讓我經歷兩次這種痛苦經驗...格雷...還是17...為什麼我總是得做出這種殘酷的決定?不...17不要再舔我了...你這樣做,只會讓我更下不了手而已...」
「告別時間夠久了,博士,現在是該處決實驗失敗品的時候了,另外請不要忘了No.17就算是具屍體,但是殘留在牠腦部中的雛型仍然是獨一無二的,所以請盡量不要傷到腦部神經組織。」
「再見了...17...格雷,或者說...兒子,跟你相處的這段時光...我很快樂。」
我對著老大露出笑容,靜靜躺著,我知道療程就要結束了,我不會再頭痛,我眼中看到的也不再是灰色,而是記憶中那些繽紛的影像,色盲終究還是可以被治好的啊?或許等我醒來以後,你就聽的懂我說的話了呢?到時候我一定要讓你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你,還有這個我只看過兩眼的世界,啊!當然還有我張口咬下那個倒楣鬼時的感覺...我還好想繼續說...繼續說...但是我怎又覺得累了?嗯?...好累...好累...老大,答應我,我病好以後,你一定要聽我說我的故事喔?而我一定會一直在你身邊陪你...一直...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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