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GaRiZoN

(vii)

「不好意思，因為我缺錢，所以，可以請你去死嗎？」

(viii)

　　交手數回，那老道讓小夥子著實吃了一驚，身手巧得靈活，完全不像個面容乾枯，身形瘦弱的老頭，而且跟自己根本是亂拳打死老師傅的痞子打法相比，老道出招反而極為有序，充分表露出除了文那套天地道理外，他在武這方面也有著墨，讓完全沒實戰經驗的小夥子一下亂了手腳。

　　而老道從偷襲者身手中也得知這點，倚著技巧過人，輕鬆地閃躲過小夥子一對沙鍋大的拳頭，偶爾掄起木劍，朝他那已經火得冒出煙來的腦袋上打幾下，擺明把對方當作笨蛋耍，想當然，被老到如此戲弄的小夥子怎肯罷休，原本只是隨便出拳的動作一下子冷酷的凜利，每拳力道重得能隨時拆了這老骨頭，不過局勢依然沒有改變，薑依舊老的辣，小夥子脾氣越來越高漲，耳根紅到快燒了起來，但老道見狀反而作弄得更過分，甚至當著小夥子面前，閃著拳頭，掄起木劍，還斯里慢條地說教些年輕人知錯能改，回頭是岸，趁現在還沒弄傷人前快停手，就不計較之類的話語。

嘛──好煩，為什麼就要像猴子一樣跳來跳去？為什麼就不能像木樁一樣釘在那好好被打呢？不，好煩，所以？嘛，直接燒了他吧？

　　小夥子停下攻勢，站在道觀廳堂之中，靜飄於半空中有形的線香薄煙開始燥動，朝著小夥子所在處匯聚而去，輕灰的集聚，將房間中空氣流動的道路顯而易見，風沿著渦流而動，就像平地中突然捲起了陣狂風，風中攀附著殘火與片炎。

　　原來是小夥子將自身隱沒於血液之中的赤炎焚灼解放，瞬間的高熱產生低壓，將空氣全部吸往他所在的位置，而這陣騷動不但讓那老道略吃一驚，更是引來其他信徒確認師父安危，反正做到這種地步，一場騷動蓄勢待發，小夥子也顧不了那麼多──更不用說奔放火焰的舒暢感與原初狂怒，就像興奮劑般讓他無法自拔。

　　只見那老道從揮舞著手中木劍，口中唸唸有詞，竟然憑空召喚出兩支一黃一灰，身形怪異的獸妖，小夥子隔著炎風將所有過程看進眼底──嘛，所以根本就只是老妖蘗嘛，妖怪一家親，嘛，通通燒成灰吧，連那群信奉這老頭的傢伙也是。

　　所以究竟這場火災有多大，連自己也不知道了，只知道從四肢末端所竄升的赤紅，像是貪婪的蛇般將眼前這些傢伙一個個，丁點不留地吞入同樣赤紅的口中，赤蛇所經之處，只剩下被燃燒殆盡的黑色粉塵，原本富麗堂皇的道觀一下子陷入沖天大火，還活著的傢伙手腳並用，爬也要死命爬出這片煉獄，但卻被尾隨的蛇纏身，在痛苦打滾中化為與之殘末。

　　小夥子看著站在他面前，雖衣容焦黑，但持著柄木劍依舊挺立於火焰與自身前的老道，還是念念有詞，將身上所有能施展的能力都施展出來，但是樣樣無用，到最後，那老道甚至召喚出更多更多的妖物，用其性命阻擋在他與小夥子間，讓他有時間能逃出廳堂大門──

嘛？先前還不是說修道者該遵行大道，救濟蒼生？嘛，結果現在把生命不當命看？只為了自己能活下去？

　　然後小夥子左手一抄，來自右邊的蛇準確地啣著正拼死逃跑那老道的腿，右手一揮，來自左邊的蛇緊跟而上，咬住另外半身，待獵物著實陷於口中，小夥子滿意地點點頭，雙手先向中聚再朝兩旁一分，嗚呼哀哉，被扯成兩半的老道被炎蛇朝空中一拋，然後下場如同其他傢伙，葬於蛇腹，化為塵煙與香灰同在。

　　但是就在小夥子稍歇口氣，心想終於把那討厭的老道送上西天時，磚瓦與木頭所建造出來的道觀不耐烈火啃食，悲鳴的聲響說明一切，在毫無預警之下，排山倒海般將小夥子淹沒，一切沉默的安靜，傾倒的鐘聲依然清脆悠揚，一團煙灰寂靜於上，飄然入天。